雪色楼有七层高,上楼能遥看远处,俯瞰全城,不管是春天看景,夏天吹风,还是秋天赏月,冬天观雪都是极好的去处,只可惜今年的初雪还不曾落下,还不到观雪的时候。
越往楼上走景儿越好看,价格也随之越高,考虑到陆正卿让她低调,遂没有花大价钱上七层,只在第三层包了一间临街的房间,这高度不论是从上往下看还是从下往上看都是最好的一个高度,要不经意偶遇彭良吉,利用窗户来看最好了。
只是她们似乎有些不走运,刚打开窗不多久,就听不远处有户人家里面传来了如狼嚎鬼叫的哭声,一边哭还一边嚎叫。
一旁人家听见这声儿,都纷纷放下手中活计进了那家人的家里,雪色楼的客人也都纷纷打开了窗户张望那边情况,淳安和曾葵还没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白芍先行反应过来了,“这是家里有人去世了,在烧倒头纸呢。”
白芍一说,曾葵也明白了,看淳安还是不懂,说道:“倒头纸是老人家咽气后烧的第一道纸,是给亡人烧去Y曹地府的买路钱,子女边烧边痛哭唱哀也算是告诉街坊四邻老人去世了。”
淳安还不曾见过这阵仗,十分好奇,走到窗边仔细看了看那边。
她们在三楼,能够看到那户人家的院子,此时院子里已经围了许多人,像是来帮忙的,又像是来看热闹的。
听着连绵不断的哭叫声,淳安不禁在心里感叹这女子的嗓门真大,仔细再听才发觉她并非胡乱哭嚎,而像是在唱悼词。
淳安凝神听了听“……三魂渺渺离艳世,七魄茫茫赴泉台,扳不回来喊不转,全家老小泪满怀,急忙烧起倒头纸,狂风刮起Y风来,金盆打水来洗脸,银盆打水来洗身,我娘一把金盆水,阎王一见笑颜开,不拿我娘坐血河,要等我娘上天台,三斤六两倒头纸,我娘拿做买路钱……”ⓕùщёnん.h.)
原来是亲娘死了,难怪哭得这么撕心裂肺。
淳安看热闹的心情瞬间没了,想起了自个儿的亲娘,心里满不是滋味,她都不曾见过亲娘呢,也不知娘亲死的时候,有没有人这么给她哭过。
“这女子哭得这么撕心裂肺,莫不是有什么冤情吧?”
曾葵突然说话,她的猜测顿时将这母女情深的戏码引向了凶杀冤案,这让淳安原本已经酝酿到眼睛里的泪水突地又憋了回去。
“曾姑娘可真是有趣,想法都与旁人与众不同。”
曾葵轻咳一声,“夫人,曾姑娘是谁?您可别唤错了。”
淳安一惊,赶紧捂住了嘴,下意识看了看周围,“我差点儿忘了,还好在房里。”
淳安清了清嗓子,重新问:“金姑姑有何见解,不如与我说道说道。”
“回夫人的话,一是哭声撕心裂肺的程度,若是几个儿女一起哭这么大声倒还能理解,单一个女子哭到这种程度,嗓子怕是会哭坏了,实在奇怪,二是看热闹的人过多,您看那院子里的人,面上几乎没有悲伤,反倒是幸灾乐祸看热闹的样子。”
淳安点点头,这点她刚刚也发现了,确实有些奇怪。
反正不知彭良吉什么时候会来,闲着无聊,淳安索性和曾葵玩了起来,看看究竟是不是她猜测的这般有所冤情和不平。
淳安让白芍去叫了雪色楼的小二来,向他打听了一下那家人的事情。
“去世的这位叫做米婆婆,以前家里是卖米的,后来家里人出意外死光了,就只剩她一个,今儿给她哭丧的是她的养女采荷,她们娘俩都是这附近有名的丧门星。”
“方才说了,这米婆婆克死全家,她这养女采荷更不得了,出生第一声就哭死了亲娘,刚说话又叫死了亲爹,游方道士说她是无常转世,叫谁谁死,家里人不敢要,将她扔在街头,被米婆婆捡了回去,收做了养女,只是米婆婆也怕她这张嘴,便找大夫给她开了一剂哑药,毒哑了她。”
“她这嗓子不是好好的吗?听着比一般人还要好。”淳安不解。
“可不是,现在大家都在猜米婆婆突然暴毙是不是因为她又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