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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娘又打了个喷嚏,心想明儿估计就要嗓子疼。这会儿她不舒服,眼前的又不听话,直接上手把他上衣扣子解开,让他站在浴桶边儿弯着腰,她用手往头上撩水,拿着皂角搓揉泡沫,仔细地洗着。

季邱身上的衣服脏得很,洗过的水却不脏。怕是平常能在村子的河里洗澡,却没有能换洗的衣服。

头发被泡沫变得柔软,薛娘一边搓揉,一边道:洗澡哪有你这样的,要洗gān净身上才舒服,毛巾都放在这儿了,怎么都不说擦一擦,还湿着身子把脏衣服穿上了,会生病的。

说着生病,薛娘又打了个喷嚏。她撩着水把季邱头上的泡沫洗gān净,又拿毛巾擦gān。然后找了件她的衣服披上,往门外走,对站在浴桶边儿正看着她的季邱道:这次好好洗,然后换上gān净衣服。

季邱呆呆地看着木门,听见打喷嚏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把身上的衣服扒了,跳水里好好洗着。他身上的皮肤被搓的泛红,也弄不清心里到底在慌什么。

洗澡的空当,他抬头看了看这间屋子。火炕chuáng头立着短柜,上面有一把锁头。炕桌放在中间,有一个针线筐,里面有剪子和针头线脑,边上还有一块没绣完扎着针线的手帕。

被褥放在chuáng尾,上面绣的不是戏水鸳鸯,而是一些花卉。季邱不禁入了神,继续打量着屋里。薛娘又打了两三个喷嚏,他心里一慌,觉得洗的差不多了,把身子擦gān,穿上衣服。

那衣服大得很,下摆拖地,袖子长了半截。他皱着脸,笨手笨脚地把衣摆撩起来,开开门让薛娘进来。

薛娘看见季邱的样子直乐,后来见他的样子要恼,才勉qiáng停下来。她本想让他帮着一块儿把水倒了,可这衣服实在不方便,就让他上一边儿去。薛娘一桶一桶的往外提水,又把浴桶拖到院子里洗了一遍。

季邱拖着衣袍倚在门框,眼神不由得看向薛娘。她手脚不停地忙活。脸上泛起同方才一样的红晕,手浸泡在冷冰冰的水里,仍没让她额头上的细汗消退,冷风chuī着散乱的鬓发。

他不明白明明是叫他来gān活的,怎么眼下却是他在屋里坐着,她在井边儿打水洗洗涮涮。忽然觉得心里闷闷的,他把多出来的半截袖子和衣袍下摆抱起来,准备出去。

就在要跨过门槛的时候,薛娘忽然看过来,眼神正好对上他的,他像做了亏心事一样不由自主地瑟缩。她眼里满满都是笑意,轻声道:你出来做什么,把身上的衣服弄脏了,还得要洗。

季邱被她笑得不知所措,硬着头皮看她:谁要出去了。立刻放下衣摆,转身回到chuáng上坐着。静静呆了会儿,又看向窗户,薛娘终于收拾清了,浴桶就在外面晾着,什么时候gān了再往屋里拿。她去厨房洗了洗脸,汗才消了些。

不知不觉,傍晚来临,天色渐渐暗下来。

薛娘腰酸背痛,只想往chuáng上一趟,直接睡到明天早上。她也真这么gān了,回到屋,季邱坐在chuáng上,宽大的衣袍下腿来回晃悠。看见她回来,下意识地站起来,踩到衣摆差点绊倒。他连忙去看薛娘的神qíng,她神色倦怠,丝毫没有注意到他。

季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就像被蚂蚁夹了,酸酸涨涨的。

薛娘把鞋子脱了,裹着被子直接往chuáng上一趟睡了。她得好好谢谢柳如夕,一个人在家惯了,也没那么多讲究的礼数。

睡梦中像是飘到了海里,什么都抓不住,唯恐深陷海底。她拼命挣扎漂浮,累得筋疲力竭,却还是看不到岸边。终于眼皮睁开,迷糊地看着周围,刚醒过来脑子一片空白。

屋子里昏暗,月光透过窗子斜斜进来,薛娘借着亮光chuáng上起来,把被子放到一边儿。点亮了炕桌上的油灯。微弱的火苗晃动着袅袅腰身,屋内被暗huáng色包围。

墙角飘忽不定的影子吓了薛娘一跳,她回头一看,季邱正站在那儿,面无表qíng地看着她。薛娘这会让才想起来他这个人。

她叹口气,揉着发胀的额头:你在那儿待着做什么?

季邱:外面冷,怕出去得风寒。不是你让我别出去的吗。

他一说风寒,薛娘才觉得嗓子发gān发痒。她倒了碗水,润了润喉,更觉得难受。这个身子风寒才好了没多久,又来一次,实在是不妙。今晚若是不吃些东西,明天怕是会加重。

她头昏昏沉沉的,不想自个儿去做。薛娘叫季邱到chuáng边来,他硬挺着身子站在面前,她拿了剪子把长出来的袖子剪掉,衣摆也剪短。许是有些宽大,显得还是不合身,不过也能将就着来回动作了。

季邱烧火比她熟练,煮一锅棒子面儿粥也无需掌握什么jīng准火候,估摸着快好的时候,拿筐子热了几个窝头,又拿盐和醋绊了个菜。

一顿饭马马虎虎算是做好了。

她盛了两碗饭,也没问季邱吃不吃,放在桌上不管。他这回倒是主动凑过来,拿着筷子大口大口吃着。薛娘没想到这回他这么痛快,明明做饭的时候他还是个傲娇着。

她看着他的侧脸问:怎么想通了?

季邱láng吞虎咽吃着,没说话。

☆、第66章被骗女x顶包男(七)

薛娘自是知晓丁文渊要说什么,想着如何回他合适,打了一遍腹稿准备说话。丁文渊见薛娘不答,以为还未消气,难过地自说自话:我若是薛娘,现下便要悔死了。费尽心力救我这么一个浑人,不但不知恩图报,反倒无礼于薛娘。今晚上又因我遇险,受了一身的伤。积德行善本是件好事儿,怎的遇上我却成了劫数。我真是要羞愧死了!

丁文渊越说越激动,胸口憋闷又咳嗽起来,连忙用了随身帕子捂住口鼻。薛娘听闻他这般贬低自己,又不知如何作答。

待丁文渊咳嗽平息,薛娘这才慢慢开口道:你也无须多心,我揭了招贴前来医治,缘分便起。之后一切都是命里带的,既是积德行善,纵是有再多磨难也都是善缘。你说无礼于我,且问你一句,你可真像当日说的那般是无心的?

丁文渊仿佛得了昭雪的机会,颇为诚恳,急切地说明并无那龌龊心思。薛娘见他坦诚的很,沉吟一番,也就谅解了他。

又说起来:我今儿上街到处都热闹得很,卖的吃食虽比不上府里的jīng致,却也十分可口,别有一番风味。我那日实在是气急了,这些天也冷着你。后来想想你也应是无心之举,原想着给你带两碗混沌来,让你尝个鲜,关系缓和一番。却路上遇见了这人,全都洒了。

丁文渊听见眼睛都亮了,知晓薛娘原先已不生气了,心里还念着他,哪里能不高兴,又听那两碗特意给他带的混沌都洒了,心下实觉可惜,更恨了几分那歹人。

他赔着小心,好似无意地说待身子好了,一同去摊子吃。薛娘漫不经心,只说以后再说罢,没给一个准信儿。

丁文渊眼神黯淡下来,薛娘身上的伤他始终揪着心,想仔细询问一番。薛娘却只道无大碍,伤口上了药过些日子便好,脖子上的淤青待睡觉前擦了药就可。其余话一概不多说。

丁文渊只得长叹气,实在放心不下,一遍遍嘱咐薛娘若有任何不适,记得吩咐丫鬟婆子去请大夫来,那大夫就住在府里方便得很,千万不要嫌麻烦。

薛娘一一应下来。

丁文渊看着薛娘满身伤,心中火气一波比一波盛,努力压了下来,勉qiáng露着笑脸与薛娘说话。吃了几个果子,喝了几盏茶,不好耽误薛娘歇息,丁文渊告辞。

看着几个小厮搀着丁文渊走了,薛娘遣了丫鬟出去,自行更衣躺在chuáng上睡了。

这里无事,柴房却闹翻了天。

歹人被油浸过的绳子捆的结结实实,双眼紧闭昏死在地上。丁大户冷笑着命人端一盆凉水,冲着脑门浇下去。他被凉水激得瞬间清醒,两眼微凸。那水只浇了一半,仍在不停地往下泼。只觉口鼻不通气,喉咙不住地咽水,如溺水之人一般。

反复几次,便没了力气挣扎,只剩脑袋本能的来回闪躲。丁大户这才让人住了手。歹人如同缺水的鱼,又不住地咳嗽起来。过了一阵静下来,惊恐地看着围了一圈的人,嘴里不住地念叨有鬼。

丁大户倒是笑了,抬腿冲他心口上踹了一脚:可不是有鬼吗,都是你主子折腾来的你怕什么?也真是没用,挑的都什么人。敢杀人,不敢见鬼。

歹人受了这一脚,也缓过神来。知晓眼下是被人给制住了,却闹不清面前这人是谁,只当是薛娘的家人。又见靠着墙根摆着鞭子、和烧红的烙铁。只觉得后脖颈子发凉。

丁大户见他不出声了,命小厮拿过来鞭子,手朝地上一挥,噼啪作响。那人眼睛来回转,想着该如何是好。他这儿一犹豫,丁大户的鞭子已经抽上了皮ròu,顿时皮开ròu绽。

鞭子先前是沾着盐水的,如今这伤口不光是疼,还像是密密麻麻的小针扎在里面。他什么也顾不得了,打着滚就想去抱丁大户的脚。丁大户哪有好脸儿给他,又是一脚踹的他半死不活。

歹人痛哭流涕,不住地讨饶。

这时丁陈氏命贴身的丫鬟婆子在柴房外面候着,她自个儿进来。丁大户一早就听见动静,他正气恼着当即就斥道:你来做什么,哪是你妇道人家该看的!

丁陈氏这些年的心境跟往年遇着事儿就上吊大有不同,一句训责哪会放在心上,看见歹人趴在地上,浑身都是鞭痕,衣服被抽打的破烂不堪。又听他嘴里不住地求饶。丁陈氏明了眼下什么qíng况,劝丁大户按捺住火气,让他招了是何人指使后再作打算。

丁大户qiáng忍住怒气,这才命他把事儿jiāo代清楚。

此人姓吴,家里尚有一位老母,算上他兄弟姊妹一共六个,他排最小,都喊他吴老六。除了他,家中兄弟姊妹都已成亲。吴老六从小被父母溺爱惯了,少时好吃懒做,偷jian耍滑。如今更是不务正业,搜刮了亲朋好友的钱财,每日都要在赌坊输个gān净。

时日久了,哪一家受得了他。就专门让小娃子在村头远远看着,一旦见着他马上报信。吴老六一连来往好几家,都是大门紧闭。

他张狂惯了,受不得这个,却也没法子,只得灰溜溜走了。刚走到拐角,就听院内小孩子嘲笑声,顿时火气上头。点燃了堆在一边的稻谷壳,那日风也大,助了火势,将人家的房子烧了个七七八八。

进了监狱,刚要挨判,皇帝喜得第一个皇子,大赦天下。他刚放出来就被人给堵住,扔给他二十两银子,让他把薛娘杀了。

丁大户听见要害处忙打断问:那人长什么样儿?口音可是本地人?镇上你可曾见过?

一连好几个问题,吴老六只一句话就都回了:那人遮着面,穿的衣服也极宽大看不出身形,说的是官话。

这番话更印证了是身边儿人作怪。丁大户铁青着脸,胸里一口闷气窝在那儿发不出来。丁陈氏见状,厉声质问吴老六:你可是真没看见?若是撒谎,这就叫人剪了舌头丢进河里喂鱼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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