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摸它的毛,软么?”
唐攸自觉醒后还从没摸过这种柔软的小东西,他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热,一时没开口。小禾禾鸟很感激他,蹭了蹭他的手指,唐攸沉默一下,又摸了两把,殷展问:“喜欢么?”
唐攸抬头看他,顿时撞上他温和的双眼,终于说:“嗯。”
这天过后,殷展便又用了不少办法慢慢让少年接触柔软的事物,走到哪都把他带在身边,耐心教了他很多东西,而少年的气息也一日比一日平和。
王副将见自家将军这倾囊相授的样子,几乎都要怀疑他对人家有点什么了,忍不住问了两句。
殷展抬抬眼皮:“想什么呢,他还是个孩子。”
王副将心想也是,而且少年虽然改了一些,还是有点暴躁,需要再调教一番。
日子一天天过完,他们终于要将半魔人逼入绝境,若事情顺利,等到结界修复完他们便能回去。这天唐攸刚要午睡便只觉胸口一疼,想也不想便跑了出去,匆匆对王副将说一声有事,迅速出了小镇,紧接着化出原形直奔昆仑山。
还未到达便只见黑云压顶,电闪雷鸣,狂风卷着树木,哗哗作响。
身后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吟,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他家大哥,他没理会,紧紧看着远处的地面,只见父母化出了人形,身上都有很重的伤,早已双双昏迷,父亲将母亲牢牢围在中间,闭着眼,鳞片上满是触目惊心的伤口。
乌云不停地碰撞,即将降下雷霆一怒,唐攸神色微变,快速冲上前,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这一击,耳边只听“咔嚓”一声炸响,他瞬间喷出一口血,跌了下去。
乐正逍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弟弟撞过去,瞳孔骤缩:“小泓——!”
那是最后一道雷劫,唐攸直接昏迷,乐正逍急忙接住他,落到父母身边,看一眼只吊着半口气的父母,感觉天都要塌了。
殷展得知少年消失,生怕出了事,但他还要打仗,只能派手下去找,结果却是一无所获,他眯起眼,暗道下次见面绝对要揍某人一顿。
北方战争进行得很顺利,他终于回去了,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白泽在重伤的情况下遭遇天劫,不知所踪,兴许已经陨落,连尸骨都没留下。他的脑中不由得闪过小白泽的身影,过去看了看,发现整个明泽宫都空了,暗暗思考可能是被白泽的朋友收养了,便回冥界继续平乱。
唐攸睁眼的时候就见自己到了游离之境。
乐正逍见状凑过来:“感觉怎么样?”
唐攸想坐起身,却感觉一点力气都使不出,虚弱问:“怎么回事?”
乐正逍便耐心解释说他挡了最后一道天劫,受伤严重,需要静养。
唐攸问:“要养多久?”
“没有三五年别想下床,”乐正逍说,“幸亏你是龙,要是换成别人估计早就魂飞魄散了。”
唐攸又问:“父母呢?”
乐正逍静了一会儿:“他们也在养伤,需要的时间更久,”他微微一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道,“安筠也搬来了,她负责照顾你,另外,你儿时的玩伴司南来找过你,你还记得他么?”
唐攸嗯了声。
“那时你恰好去参军,我给他画了一张你容貌变化之后的画像,”乐正逍问,“他没找到你?”
唐攸沉默一下:“你再画一张我看看。”
乐正逍让他等着,走到书房快速画了一张,拿着给他。
唐攸说:“……他能找到我才见鬼了,你去告诉他我回来了。”
“他知道你回来了,”乐正逍说,“你昏迷的时候他来看过你,但他有事,被喊回天界了,说以后来看你。”
唐攸点了点头。
乐正逍稀奇地左看右看,发现他家弟弟身上的戾气减了不少,赞道:“你比走时好多了,看来让你去参军是正确的决定。”
唐攸脑中闪过殷展的身影,沉默一会儿问:“有殷展的消息么?”
乐正逍摇头:“怎么?”
“……没事,”唐攸说,“随便问问。”
乐正逍便让他好好休息,为他盖好了被。
游离之境位置特殊,听不见禾禾鸟的叫声,唐攸住了一年,感觉能做一些简单的活动,便在城内买了座宅子,搬去了那里。安筠本来要跟着,但父母的伤更严重,他便让她照顾母亲,带着大哥给的人走了。
每到傍晚,他便会坐在院内听着四面八方的鸣叫,一声连着一声,像首安魂曲。
仆人看出自家小少爷似乎对战事很感兴趣,经常会为他打听一些消息,回来讲给他听,久而久之,他发现小少爷感兴趣的其实是殷展的部队,此后便专挑他们的事讲。
唐攸静静听着,时不时会“嗯”一声。
三年的时间不知不觉过完,唐攸终于养好了大半,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大哥要丹药,乐正逍说:“我总共就那几颗,都给你了。”
唐攸问:“没有了?”
“需要时间,”乐正逍问,“你想干什么?”
唐攸不答,沉默一阵,转身走了。
他听到的消息是殷展最近几天会路过这里,但没有丹药,殷展根本不认识他,若说实话,殷展会带着他这个恶龙一族的人走么?
他慢慢往城里走,耳边听到少许叫声,看一眼远处的树,走过去抬头看了看,发现上面是一个鸟窝,几只禾禾鸟挤在一起,啾啾地叫着。
他不禁有些出神。
殷展正带着人路过,只见一旁开着大片的彼岸花,迤迤逦逦,漫无边际,他不经意间扫见了什么,忽然一停:“那是谁?”
身边的人说:“回五爷,那是泓少爷。”
殷展问:“哪个泓少爷?”
身边的人说:“他姓乐正,单名一个泓字,我们都叫他泓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