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纪的孩子就这样,容易逆反。”
路西没有参与聊天,事不关己地玩手机。路春江看到他在与人聊天,手指动得飞快。司机按照路春江的指点将车开进小区,“你们这儿没摄像头吧?我这逆行了。”
“什么呀,这哪有啥逆行不逆行的,就是小区自己的路。那个单行线是居委会画的,放心,交警不会查。”路春江笑呵呵地保证,“我在这住了二十多年了,还没见交警来查过。”
统共花了二十九元。路春江不喜欢用钱包,纸币整齐地叠放在口袋里。他刚拿出钱,那边路西就已经付了车费,一声不吭地拎着恋耽美下车,路春江赶紧追下去,不忘对司机说了声“谢谢”。
小区新铺了道路,将单元楼前的杂草清了,浇上水泥,画了线充当停车位。几只野猫懒散地趴在暖气管道上取暖,保温层遭了殃,被抓得稀烂,有几片吊在半空。路西左右看了看,路春江说,“为了‘创卫’,那些草啊树啊全拔了。”他知道路西在找那棵无花果树,“我在花盆里种了棵新的,放阳台上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牵着条灰白色的狗走出来,见到路家兄弟,热情地招呼,“哟,这不是盼盼吗?可回来了,你哥成天念叨你。”
路西笑了笑,他认识这女人,六单元的王美兰,“阿姨。”
“长高了,还是瘦。”王美兰冲路春江眨巴眼,“多给你弟炖点肉!在学校能吃舒坦了吗?食堂的饭没营养……”
“就是,”路春江答应着。这是他父亲的宿舍楼,楼上楼下全是父亲的同事。他和路西是在这些人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熟得不能再熟。王美兰嘴碎,但心眼不坏。送走了她,路春江对路西轻声埋怨,“你也多说几句,兰姨……”
他没说下去,路西鄙夷的眼神让他闭上了嘴巴。路家在二单元301,他沉默着打开门,打开客厅的灯,然后尽力忽略了路西的冷淡,忙前忙后地拿来拖鞋和衣服,“你先等会儿再脱大衣,出出汗,别感冒了。”又忍不住问,“怎么没带箱子回来?”
“我初五就得回去。”
路春江的心脏沉下去了,站在明亮的灯光下,他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你这么忙吗?”
路西脱掉毛衣,露出件灰色衬衫,简明扼要地说,“忙。”
路春江说,“那行吧。”他把黑羽狨服叠起来,塞回大衣橱。“你先去给爸妈说一声,还有奶奶。你都两年没回来了——”
“我每年都给他们烧纸。”
路西在父母和奶奶的遗像前拜了拜,给杯子换了水。路春江收拾好了衣服,“你想吃什么?我买了菜。土豆丝切好了,我泡水里了。喝汤吗?还是想吃饺子?”
路西又开始玩手机,头也不抬,“我叫外卖,你不用忙了。”然后拎着恋耽美回到自己的房间,“嘭”一声把门关上。路春江站在门外,想起邻里间的闲言碎语。
他这个便宜弟弟,可能真的白养了。
第2章
路西不是路家亲生的孩子——路春江知道,路西知道,王美兰知道,大家都知道。
路西被领进门时已经七岁多快八岁了。路春江那时刚过了十一岁生日,他清楚地记得那是个周二的下午,平平无奇。北方的春季十分短暂,最多三个星期。他发现柳树枝头冒出鲜嫩的绿芽,过不了多久,杨树就会开花,毛毛虫一样的“无事忙”掉得满地都是。
路春江脖子上挂了根毛线绳,拴着家门的铜钥匙。但今天有些稀奇,父母居然都在家里。他踢掉球鞋,就见妈妈身边跟了个小孩儿,细溜溜的身板,大脑袋,因为瘦,眼睛就大得格外引人注目。还是春天,小孩儿穿着毛衣,毛衣不合身,下摆拖到膝盖,像条滑稽的裙子。
“他谁呀?”路春江换好拖鞋,潦草地用肥皂洗手,“妈!我饿了!给我钱,我去买韭菜饼!”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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