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低下头来,仔细听着她的动静,嘴角噙笑道:“啊,饿了。”
稚颜咬唇不语,容玉腾出手敲了敲她的牙齿,她立马把牙齿收回来,瞪大眼睛盯他。
“这次真的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说了这么一句,身上的衣裳便好似有了自我意识一般,迅速整理好了。
他穿好衣服,稚颜松了口气的同时莫名有点失落。
听他刚才那么说,能见识到这幅画面的好像只有她了,心里有点羞耻得满足感,十分后悔没有趁着他的大方多看几眼。
正遗憾着,鼻子下被人擦了擦,稚颜猛地回神,赧然至极道:“脏不脏啊!”
都是鼻血,他就那么拿手擦,好像还不痛不痒的,之前那个嫌她脏不断擦手的人去哪了?
“血有什么脏的。”大魔头怡然自得地放开她,手一抬,一把杀气四溢的宝剑化在他掌心,他手法极其熟练地挽了个剑花,随手一拔,利刃出鞘,变得极其宽大。
容玉踩上剑刃,拉稚颜的时候还不忘吓唬她:“本君从前杀人,血溅在脸上,只觉甚是痛快。”
稚颜还真有点被吓到了,不稳地站在剑刃上嘀嘀咕咕:“你、你杀过很多人啊。”
其实问这话多此一举,她是看过书的,书里的容玉是真的杀人不眨眼,不合心意的都难以留下性命,修真者大部分修为高深的,死后不入轮回,连魂魄都没有,人死灯灭就什么都没了,也不见他有丝毫留手。
他手下的人命,数是难以数过来的。
她这样问,不过是得他再强调一次罢了。
事情也果然是这样,容玉很快就说:“那是自然,总比你这凡人公主活了这些年见过的人要多。”
……比她活这么多年见过的人还多,那真是,挺多的。
稚颜阖了阖眼,在剑上站不稳,容玉御剑时就不得不拉住她,他带她离开幽冥界,原以为她这下子总会情绪高昂了,但发现没有。
离开了幽冥界,她依然神色恍惚,不知在想些沉重的东西。
……不会真被他吓到了吧。
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刚的对话,容玉有点烦躁——他说什么就信什么,这小公主就没自己的思想吗?
可现在让他矢口否认,说没有杀那么多人,他又做不到。
踩在如此杀气腾腾的剑上前行,他好像也解释不太清楚?
算了,何必解释,她爱怎么想怎么想,与他什么干系。
容玉也是有脾气的,他的脾气比所有人都诡异无常,所以接下来很长一段路,哪怕风景很美鸟语花香,两人也没什么情调,连话都没说一句。
直到到了仙气围绕的目的地,稚颜才好像反应过来,问了句:“这是哪里?”
她主动开口了,容玉的脾气却还没下去,不理她,只是带着她直接入了仙门。
那仙门的阵法见了他好似老鼠见了猫,只知道躲,完全不敢抵御。
冲散重重浓雾,稚颜感觉到天空因容玉的到来而阴沉起来,再没方才的生气勃勃,远远瞧着地面上密密麻麻好像蚂蚁一般的白衣弟子冲过来,那是……
“这是太白剑宗?”稚颜音调有些升高。
这次容玉总算理人了。
但答非所问。
“看见那些人了吗?”大魔头高高在上地指着来抵御他的剑宗弟子,“每一个手下的性命都是你这凡人公主难以想象的。”
稚颜懵懵地瞄他,容玉却不再深入话题,直接带着她入了太白后山禁地。
所谓禁地,便是除了宗门长老和掌门外谁都不能随意出入的地方,而太白最大的禁地,就是当年容玉的洞府。
后山是太白灵气最为充裕的地方,却无人在此修炼,从剑刃上下来的时候,稚颜看到这里处处长满了灵植,如果不是灵植冒着灵光,都有点像荒草了。
在“荒草”之后,她看见了斑驳的洞府,洞府的匾额歪斜,上面的字看不清楚了,但好像有个齐字?
刚想再辨认一下,稚颜便被人拉着迈入“荒草”地,他们一走过来,灵草都自动分散开,露出一条铺满了鹅卵石的小路。
稚颜穿着缎面鞋子踩在上面,还有点硌脚。
“这是什么地方?”
她虽然看过书,但书里没怎么提到这里,她也没在附近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容玉还是不说话,稚颜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家伙,大魔头在和她冷战呢!
很奇怪,她一点都不害怕,还有点新奇的感受。
稚颜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说是拉着她的走,大魔头也没跟她手牵手,只是拿阴寒的鬼气迫得她跟他走。
……无语。
她走神的功夫容玉已到了洞府门前,他拂开洞府外爬满的灵草,将门缓缓推开,稚颜顺着望进门内,是很古典简朴的洞府,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外加靠墙的书柜和衣柜,再无其他装饰。
脑子里忽然灵光,稚颜跑过去问:“这是你以前的洞府吗?”
她可算是想明白了,真够蠢的,这么明显的事要这么久才搞清楚。
容玉十分冷淡地瞥了她一眼,那一眼配上他如今银簪高束的墨发,纤尘不染的剑宗白衣,当真是……让她觉得,仿若看见了几千年前,傲视一群剑修的天下第一。
很突然的,容玉这个人在她心里不再是单纯的书中大反派了,他开始变得丰富,有喜怒哀乐,有曾经和未来,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而不是什么没有灵魂的纸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