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雄兔眼迷离 第398节</h1>
倒是霍云婉惊了一惊,想着当初自己又不是没说过怎么嫁与魏塱,这会说来也确然是个幌子,后头那句更是个寻常恭维,往日又不是没公维过,薛凌何必这么大反应。
薛凌不想被人瞧出自己触动,垂了头投桃报李:“你无需说这些旧事,也不必妄自菲薄,我从没因这个瞧不上你。”
霍云婉听薛凌说的郑重,难免自个儿也稍有动容,到底当年和霍准旧事,也算她一桩心魔。既二人皆是有所感怀,再没东拉西扯,霍云婉敛了笑意,正色道:“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薛凌仍未抬头,她说的是从没因霍准陷害之事瞧不起霍云婉,并没说别的。
霍云婉又道:“刚虽是个趣话,却也是个实话。我遣了个人拿了那老不死的手串……”她又笑,忍着道:“老不死的现儿也死了,称不得老不死了。”
话间尚不忘跟薛凌拉亲近,道:“瞧你,往日我可说不得这浑话来,听你喊了两回,现见了谁都像个老不死。”
薛凌不答,她又道::"我遣了个人在黄承誉身边陪着的,这无论是从开青撤,还是在垣定守,原都是拾了你的牙慧。你说我妄自菲薄,你又何必过于自谦。
不过,前儿逸白说,黄承誉只一心死守,想等胡人耐心耗尽,发兵拖住沈元州。偏拓跋铣也是只狐狸,他想等魏塱将人撤走。
这双双等来等去,得等到什么时候。过了时节,芽蕨都长老了,发苦发涩,再难咽下去,但凡你我能快些,何必陪着他慢慢等呢。
再说了,难道你不想将西北撤空,好让沈元州无援?"
薛凌尚在犹豫,现在魏塱的人马只是困守垣定。等到垣定粮米不支,估计可以不战而降。现魏塱正是收买人心之时,又同为大梁子民,肯定既不会有屠城之祸,也不会有杀俘之举。
可霍云婉想再调兵马回援,必须得让讨逆的人马损失惨重方能成行。死伤几何不得知,胜负之后,那城里生民……
霍云婉还是那般笑看着她,温声道:“有道是,快刀斩乱麻呀。一日日拖着,有什么意思。瞧你,我都没见你几回快活,等事成了,也好叫我瞧瞧,你这般玲珑佳人笑起来,是个什么样的倾城颜色。”
薛凌抬眼,彻底溺在这种蛊惑里。好像在此时,甚至于觉得,放下也没什么不对。自己总要有二三盟友,老李头已经死了,他不就是一天到晚喊自己算了。
她抬手,揉了一下眼睛,好像眼球处在隐隐作痛,当初是是怎么烫到的?谁还记得是怎么烫到的,可就是痛的很。
她张口:“也不是没办法,如果讨逆的队伍死伤过半,魏塱就不得不再调兵。”
“如何才能死伤过半。”
“垣定诈降,请君入瓮。”
“怕是不好诈啊,那么多颗脑袋,总有个好使的,不信怎么办,便是信了城里献降,也不能急急半数人马就入城了不是。”
“那借颗脑袋让他信啊,秦王本不信荆轲,他借了樊於期的脑袋献上去,秦王就信了。”
霍云婉这才欢快笑开:“这法子好,好极了。”话落又挂轻愁,秀眉微蹙,嗔目斜勾,委屈样问:
“可是,借谁的脑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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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3章 不知春
薛凌笑笑,手指在桌上轻点了一下:"能借的话,自然是借黄承誉的好。只是,黄承誉现是黄家的主心骨,怕是这颗脑袋不好借。
要说别的,我倒还真是不认识,等我回去翻翻书,才知道谁的脑袋值钱。"
霍云婉略作思索,笑道:“罢了罢了,你也无须看了。借东西么,只要利息许够了,哪有借不来的。”
薛凌一怔:“你还真想要他的?”
霍云婉道:“仓促之间,想不出来。可这法儿,真真是好极了,不亏我着意请你来一趟。你说这事儿也是怪,荆轲刺秦,我也听过的,怎就想不出这么好的法子来。”
二人沉默了一阵,薛凌心里没底,劝道:"我只是这么一说,成与不成,还要回去计较一番。幸而为时尚早,一般开城献降,都是城里实在撑不住的无奈之举,宜迟不宜早。
另外……“她顿了顿,有些不自在:”我根本没打过仗,只从书上看,大多数受降的一方会派人往城里清查人数,生死各有记册。
现在垣定里面有多少人马,外头围城的人肯定是有数的。只要领兵的不是个蠢货,到时候必定会先派人往城里查看,若是数目对不上,怕是不会贸贸然进城。
所以,这法子说易行难,到底荆轲刺秦只需两人近身尔,垣定却是数万人,不好隐藏。而且城中粮米不知还有几何,捱过这么多天后,将士还有没有那个力气去打仗也是难说"
“你这般运筹帷幄,竟是没打过仗的。这要是真上过几回战场,天下还有何人敢与尔称敌手。”霍云婉全不似她心焦,先夸张感叹了一回,另道:"你说的甚有其理。
不过,垣定是个大地方,城阔人多,不然当初也不会专门部署重兵在此。我倒没看过军书兵卷是怎么个造册法,想来无非名姓生辰,祖籍旧居,该再无别的了罢。"
薛凌一时不明她为何问这,笑道:“还有所属营私,何人治下,别的倒真是没了。”
霍云婉语气颇有不值一提之意:“就这么些东西,那还不容易。瞧你刚刚说的那般甚重,吓死人了,我还当是请了丹青圣手,给人画像描形呢。”
“那倒没有。”
“那便是了,城中缺兵,又不缺人,随意抓些短命的,且横七八竖的死了。就说内讧打了一架么,我倒不信,点得兵书,还能将城中人通通点一遍。”
薛凌埋着头,捏了下手腕,霍云婉说的,也算个好法子。
桌上扑过来些热气,她抬头,看是霍云婉换了茶,笑道:"刚儿你问这是什么茶,我称它梅花雪。
你喝的呀,才不是什么叶子,是冬日雪里的梅花芽苞,我拿云雾盏当柴火,烧着醅出来的。所以又有茶味,又有清气。"
薛凌木然伸手,去端了碗,浅浅抿了口,有些兴致阑珊:“确实不错。”好像,一切都失去了乐趣,做什么都是百无聊赖。
霍云婉又零碎说了些旁事,少不得提起苏姈如之死。闻说薛凌前去送葬,又娇声喊了两句屈:“你可是心疼她,怨我来哉。又救了人家儿子,又去给人风光大葬。”
薛凌只说是沈家关系,不敢轻举妄动,又道江府亦不能做的太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真要掀了人家老窝,万一有俩漏网之鱼拼个同归于尽呢。
这些说辞已然在逸白面前说过一次,半真半假,真真假假倒也不怕霍云婉怀疑,或者说她本身也没什么可怀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