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凶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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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漆黑,屋内寂静。

高驰睁着眼睛盯着屋顶。

脑内嘈杂一片,嗡嗡嗡嗡作响,无数声音亢奋着,不肯停下。他眨着眼睛,去跟上那些声音的节奏。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接着,那脚步声在楼道停了下来。

高驰听着,笑了声。

隔壁那个宅男不知道在哪鬼混了一个多星期,终于肯回来了。今晚,又可以听到那些重金属乐。

沙哑的、嘶吼的、慵懒的重金属乐。

细细碎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高驰愣了一下,从沙发上坐起身。

“谁?”

门外无人应声,高驰看了眼大门,起身走到门后。

呼吸声微弱,若有似无,贴着门板,高驰趴在猫眼上往外看去。

猫眼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猫眼怕是被堵住了。

高驰问:“谁?”

依旧无人应声。

他刚想拉开门,谁知那脚步往楼下走了去,又快又急。

高驰皱了皱眉,打开房门。

过道的顶灯还亮着,楼道空无一人,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对面房门大剌剌敞开着。

高驰往那屋内看了一眼,朝楼下叫道:“喂!你家门没关。”

无人应声,脚步声消失了,楼道陷入一阵死寂,那屋内黑着,些许的微弱的光亮传出。

该不会是遭了贼?

高驰眉头一皱,两步走到门口。

楼道的灯落在门口地板上,光的尽头处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高驰打开手机手电筒,放轻脚步,踏进门内。

手电筒光所及之处,到处摆满了画,各种各样的人物画像,大部分都是裸着的。

有男人,也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孩童,每张画上都标着数字。

高驰不懂画,却依旧觉得这些画很不错。

男人线条刚硬流畅,女人线条柔美曼妙,像极了书本上的那些欧洲油画。

他觉得唯一不足的是,色彩有些暗沉。

还有些画,他看不懂,颜色灰暗,比例严重失真,似是人,似是物……

靠阳台对着窗户的位置上支着个画架,画架旁放着张铁床,紧靠墙壁,床上被子铺开着,颜色洁白,花色简单。

画架上铺着张未完成的画,没有标数字,只有轮廓,似乎是男人模样,躺在椅子上低头睡觉。

高驰立刻拨通了物业的电话。

好半晌,无人接听,高驰猛然意识到,现在是半夜,物业早就下班了。

高驰走出去,将门关上。

回屋在沙发上重新躺下,高驰闭上眼睛。

这一闭眼,那些嗡嗡嗡的声音停了,他终于睡了过去。

醒来天早已大亮,高驰立刻打电话给物业。

挂断电话,高驰洗漱一番,出门上班。

……

高驰走进办公室,发现办公室空的,刚要出门去找刘队,却和要进屋的江超碰了个满怀。

江超一脸严肃,低声提醒:“小心点!刘队刚找你,他脸色很!难!看!”

高驰来到刘队办公室门口,深吸一口气后,抬手敲了敲门。

“高驰,进来!”

听到声音,他开门。

办公室烟雾缭绕,味道呛人,刘天低着头坐在办公桌后,宽大的红木桌子遮住了他大半个身体。

屋内空气凝重,沉甸甸地压着一股火。

刘天抬起头,见高驰精神有些萎靡,眼圈发青,他本就黝黑的脸脸色阴沉了几分,等人走到办公桌前时,他把手上的烟按灭在烟灰缸。

高驰见状,立刻屏住呼吸,等着他的破口大骂。

刘天没看他,声音一如平常的低沉,说:“手头工作全部交接给江超,先回家休息一个星期。”

高驰愣了一下,摇头,“不用。”

刘天说:“高驰,这是通知,不是和你商量。”

高驰问:“为什么?不是缺人吗?”

刘天没说话,过了会儿,他又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后,他说:“先去吧,下班前,把梧州的资料整理好后给我。”

梧州的案子为什么也要交接?

高驰惊觉,这不是休假,可能是…停职处分。

因为什么?

他解释说:“刘队,前天……”

刘天打断他,呵斥道:“什么时候这么多废话了?!”

高驰皱眉,刘天脸色黑沉,他不敢问。

半根烟过后,刘天看一眼杵在桌前的人,声音缓和了许多:“高驰,这是命令,不要对外声张。另外,上班时间等我的通知。去吧。”

高驰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回到了办公室。

江超看了看他脸色,凑上前,小声问:“怎么样?”

高驰问他:“刘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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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什么反应?”

江超说:“还能什么反应?我被当头臭骂一顿的反应!他差点没把我撕了!”

高驰一愣,难道是因为这个?

江超碰了碰他,“又被臭骂一顿?”

高驰摇了摇头,说:“没骂。”

江超一愣,问:“那你哭丧个脸干什么?”

高驰回:“因为……我要开始休假了。”

江超又一愣,然后大声骂了句“卧槽!”他哀叫着:“刘队,你什么时候这么慈悲了?我也要休假!”

高驰拍拍他肩膀,说:“下班之后,请你喝酒,当作赔罪!”

江超直摇头,说:“我不要喝酒,我要去找刘队请假!”

高驰以为他开玩笑,谁知他竟然真的去找了刘队。

不一会儿,整个一楼都是低沉的、暴戾的吼声。

“江超,你他妈脑子让驴踢了!”

“刘队,我已经半年没休假了,我刚谈了个女朋友……”

“你他妈哪来的女朋友?周公赐你的女朋友?!”

“……”

在这骂声中,高驰专心地写着梧州的资料。

十分钟后,江超一脸失落地回到办公室,经过高驰时,狠狠锤了他后背一拳。

当高驰把整理好的工作资料一起发给他时,整个空荡的办公室都是他的哀嚎。

……

夜市街,胡氏龙虾。

三人在门外篷下落座。

江超和方一键对高驰再也不提及婚事有很多疑问,两杯啤酒下肚后,江超朝方一键使了个眼色。

方一键接收到,问:“老高,婚期定了吗?”

高驰手顿了顿,“没有。”

江超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笑着问:“怎么了,该不会是小陆同志临时反悔了吧?”

方一键哈哈哈哈笑,说:“老高,没想到,你居然也……”

“不是。”

见他兴致不高,两人察觉出了异样,对视一眼后,江超问:“吵架了?”

高驰皱了皱眉,沉默。

五秒钟的沉默过后,两人收起笑容。

方一键说:“老高,吵架的话,去哄哄她吧。我们整天出差,忙到她连你人都见不着,她受不了很正常。”

高驰沉默。

江超说:“老高,女人耳根子都软,你多说些好话,态度软一些。”

高驰依旧沉默。

江超长叹了口气,说:“我看小陆同志也不是什么无理取闹的人……”

高驰开口:“没…机会了。”

江超愣了,他惊觉根本不只是吵架这么简单的事情,加上前天高驰的异常反应。

他问:“怎么回事?”

高驰只垂下头,过了会儿,他拿过酒瓶,仰起下巴猛灌。

方一键见状,长叹了口气,拿来一瓶啤酒打开,放在高驰手边。

一整瓶啤酒下肚,肠胃里还是空落落的,什么滋味都没尝出来。

高驰将空酒瓶放在桌上。

方一键说:“老高,找个地方出去旅旅游,好好陪陪她,还有机会的。”

高驰摇了摇头,“永远…都没机会了。”

两人都愣了。

江超想起自己的过往,长长叹了口气,也拿起酒瓶猛灌,半瓶下去,他将酒瓶往桌上一甩,红着眼圈骂道:“我草他妈的,这是什么世道!老子是惩恶扬善,又不是花天酒地!她为什么不能理解!”

方一键也沉默了,半晌后,说:“谁不渴望身边时刻有个人陪着,这些我们做不到,有什么资格要求她们。”

江超抬手,叫道:“老板,再来10瓶啤酒。”

……

“高驰。”

女声温柔,轻声细语。

高驰没睁眼,握住她手,拿脸蹭了蹭她手心。

“小鹿。”

苏小童心里一酸,在床侧蹲下,拿掌心摸了摸他脸。

手心温热,不是冰凉,高驰慢慢睁眼。

顶灯光线刺眼,高驰偏过头。

苏小童见他睁开眼,笑着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眼前景象渐渐从模糊到清晰。

高驰一把甩开她手,从床上坐直。

猛然起身,头昏脑胀,天旋地转,高驰使劲晃了晃头。

他盯着苏小童,问:“你怎么进来的?”

苏小童说:“江超给了我钥匙。”

高驰皱眉,立刻翻坐起身,一把拉起她人往门口推。

苏小童反手抓住他胳膊,叫道:“高驰,你真的了解她吗?”

高驰沉默。

这些天,他一直在回忆。

两个月里,她从未说过自己的过去,哪怕是一点点过往也从未提及过。

自己对她的了解仅限于她的工作和她的名字,连她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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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驰说:“这与你无关。”

不反驳,那就是默认了。苏小童冷笑一声,说:“高驰,她是什么人,你压根就不知道。这样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高驰眉头皱了皱。

他脸色越发沉郁,苏小童立刻岔开话题,“我舅舅说,她说你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高驰抬眼,压着怒火,说:“苏小童,我和她的关系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请回吧。”

苏小童脸色变了变,叫道:“你就没想过她有老公,只是玩玩你而已吗?”

谁会冒着被撞得粉身碎骨的危险玩?谁会拿命玩?

高驰说:“就算是这样,我也心甘情愿陪她玩。”

苏小童心口凉了。

一个不明不白的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他如此走火入魔。

她不死心,想叫醒他:“高驰,她值得你这样吗?你还有我!”

高驰说:“苏小童,我说过了,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

苏小童整个人从头凉到脚。

再一次放下矜持的结果是什么?

是自尊再一次被无情地践踏。

两性关系,恋人关系,社会的任何一面,男人与女人都应该是平等的。

可是现在,它不平等。

他高高在上,趾高气扬,她低声下气,摇尾乞怜。

她让人看不起,让人唾弃。

苏晓童哭着松开了抓着高驰手臂的手,转身夺门而出。

高驰倒回了床上。

床单灰色,细细条纹。

他拿脸蹭了蹭。

隔壁的音乐已经很久未曾响起,高驰握紧拳头,捶了捶墙。

“出来,放音乐!”

半晌无声。

高驰又捶了捶墙。

依旧无声。

……

“不对,是长水一高,你有没有在那上过学?”

黑夜,高驰猛地睁开眼。

陈队!

高驰立刻拿来手机,找到他的电话,拨通了。

“陈队,我是小高。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陆离?”

陈队尚在睡梦中,被他一问,顿时清醒了。

“不,不认识。”

高驰问:“那你为什么问她有没有在长水一高上过学?”

陈队仔细回想。

高驰听不到他的回答,急了,问:”怎么了?”

陈队整理了一下思绪,说:“十三年前,我刚从警校毕业分配到长水市白泉分局实习的时候,遇到人生中的第一个案子,那个案子的当事人和陆小姐长得很像。”

高驰问:“您确定吗?”

陈队说:“确定,我亲眼见过那个当事人。”

高驰眯了眯眼。

她的过去是一团浓雾,手摸不到,眼看不清。

她将“过去”与“现在”割裂,不让任何人窥探。

她握着入口的钥匙,偶尔打开自己走进去,偶尔回忆,偶尔深陷其中,再偶尔不愿走出来。

陈队想了想,又说:“那个当事人当年才上高二,我只是觉得她们长得很像。这么多年过去了,女大十八变……”

高驰问:“什么案子?”

陈队犹豫了一下,说:“一起杀人案……”

高驰惊愕,半晌后,他问:“她是凶手?”

陈队说:“是。”

高驰脑子有片刻的轰鸣,他说不出话来。

那个写着江深的名字的身份证……

难道那真的是她的名字?

难道她换了个身份?

陈队见他不吭声,忙说:“我认错人了,那么多年以前的……”

高驰打断了他,问:“她为什么杀人?”

陈队说:“当年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后来我就来山阴了。”

……

高驰坐起身,从床头柜上拿过来烟盒,点燃了根烟。

“你是长水哪里的人?”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在长水生活过一段时间。”

“意外也是在那发生的?”

“忘了。”

高驰穿衣下床,发了个短信给云霏霏,然后下楼去取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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