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嬴稷虽然只有十四五岁,但却也是一个聪慧的稚子,见到了母亲这般说,当即朝着宣月重重地磕了几个头道:“稷儿见过母舅,这些年在燕地,听母亲念叨过几次母舅了!”
宣冉见到了嬴稷这般懂事,目色也是一阵闪动,不过还是挥了挥手道:“稷儿你起来吧,这里情势复杂,你暂且回到马车上,母舅与你母亲说些事。”
见到宣冉这等亲近却是隐隐有些疏离的意味,宣月本就是聪明的一个人,见到这微末细节当即是面色稍滞,但很快就是被压了下去。
宣月挥了挥手,欲要让嬴稷再上马车,却是被宣冉说道:“对面都是义渠人,正值内乱,不可相信,不能够稷儿落到他们的手上,公孙起,你将公子稷派遣重兵保护起来。”
嬴稷也是隐隐间察觉到了什么,只好是看向了母亲,宣月笑了笑,拍了拍嬴稷的后背,劝慰道:“稷儿乖,这些都是你母舅的兵马,都是保护着稷儿的呢!”
如是,嬴稷方才是上了马车,在公孙起带着大秦锐士的保护下缓缓地驶进了甘泉山。
见到儿子的车驾消失在了林木树叶之中,宣月也是收回了目光,没有看向宣冉,却是径直说道:“见兄长这意思,似乎是不打算扶持我儿为老秦之主了?”
闻言,宣冉面色一怔,数息之后方才是在这妹妹的责问之中回过神来,说道:“月儿,你还是停手吧……”
“停手?”宣月似乎是被宣冉的一声“月儿”而引燃了情绪,当即是道:“兄长,你可知这几年我在燕国受了多少的苦难,就是为了那嬴肆一个安心?如今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来,且是有着不小成事的机会,为何兄长此时却是退怯了!”
“燕王和赵王已经是答应暗助我,甚至是义渠王都是愿意出兵助稷儿登上老秦之主大位,若是有着兄长的帮衬,我儿便是有足足七……十成的把握坐上君位!”
说着,宣月一手拉住了宣冉的衣袍,神色几近于恳求的意味对着宣冉道:“兄长,你不助稷儿这位亲外甥登上君位,难道还要扶持那惠后相中的公子壮为君么!”
“兄长,自家人还是自家人啊,莫不是忘记了母亲临终嘱咐兄长与妹妹我要念及亲情守望相助么!”
听闻宣月谈起来母亲宣后,宣冉眼神已经是有了触动,当即是道:“若是惠后扶持公子壮,某岂会是支持外人,即便是攻入咸阳杀一个血流成河,也势必支持稷儿这位亲外甥登位,但……”
宣冉欲言又止,又是让宣月抓住宣冉的衣袍力度更深了一些,当即是道:“但是什么,莫不是咸阳起了什么变故?!”
宣冉滞住了神色,数息之后又是轻微的点了一下头,应下了说道:“如今咸阳城内新君最有力的争夺者,稷儿的最大对手,并非是惠后支持的公子壮,而是……而是太子政啊!”
“太子政……这怎么可能,我可从未听过嬴肆生过一位名字为政的公子,还被封为了太……”说完,宣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里的瞳孔猛地一缩,居然是喃喃开口:“太子政……太子政,莫不是南秦长姐嬴珏的嫡子!”
无需要宣冉什么肯定的回答了,异常聪慧的宣月已经是笃定了最终的答案。
唯独只有长姐的嫡子,那位南秦的太子政方才是兄长拒绝扶持宣月之子嬴稷的坚定缘由,因为南秦太子政亦是兄长的亲外甥!
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宣月和宣冉在戎狄之地共过患难,但实则宣后先是委身白狼王,后又犬戎王,宣月与宣冉、嬴珏都是一样的【同母异父】。
宣月瞪大了眼睛,而宣冉为其徐徐说道:“数月之前,大良造公孙鞅、前国相张宜等一众老臣就是陪同着秦王后嬴珏返回了咸阳,稳定了大局,大良造更是献出了自己的商於封邑给南秦,如今南秦的陇东军已经是进驻了老秦南境,眼下那些被先王削除的老氏族也是认同了南秦所说的什么【秦王无氏】而发声支持太子政。”
说着,宣冉扫了一眼那神色已经是变化无常的义渠王,接着道:“就是为兄率领的蓝田军驻扎在这甘泉山,也是秦后得到相关密报让为兄等候在此,劝阻……劝阻月儿你休要再进一步了!”
“若是月儿不从,兄长会杀了月儿么?”宣月神色有些决然,让宣冉内心备受煎熬,面色也是变得十分犹豫。
“冉弟自是不敢,但你猜本后会不会这般做!”
就是此时,面前的老秦骑卒阵后传出来这道声音,让宣月抬头望去,只见老秦骑卒让出来了一条通道,一驾描金绘凤的马车徐徐出现,马车上也是一位女子,见其眉目似乎是宣月有着六七分的相似之处。
不过两者的气质却是截然相反,一个雍容大度,不怒自威,一个眉目蕴含秋波,妩媚无比。
华贵的车驾之上出现的身影自是嬴珏无疑了,只见其扫了一眼宣月,道:“本后知晓你为了你的稷儿什么都能够做得出来,但本后为了太子政又何尝不是这般,与你身后的燕赵以及义渠有着最大的不同,本后和太子政的身后还有着夫君秦王无条件且是无怨无悔的支持着……”
有些蔑视的扫了一眼那粗鄙不堪且是畏惧了眼前老秦骑军阵形的义渠王,嬴珏方才是看回了宣月道:“宣月,你又拿着依仗什么能够和本后比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