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在于裁兵!”
“裁兵?”秦公皱起眉头,然后便是下意识的看向了韩悝,后者也是注意到了秦公的目光,也是用眼神告知秦公,自己绝没有提前告知公子琰有关于自己削减兵员的打算,故此,秦公再次将视线落到了林玧琰的身上:“自你参与国事以来,羽林军,云梦军,襄阳军乃至是汉水军,皆是你几乎一手创建的,孤当你穷兵黩武,如今却又和孤说起来裁兵,原因何在啊?”
“儿臣所说的裁兵,乃是裁剪本土的兵马,至于戍守边疆的南阳军、武关守军乃至是汉水军,不仅不能裁兵,反而需要源源不断的更换其军备,裁兵的军队乃是羽林、云梦、襄阳这三支,与常规的裁军也是有所不同,这些裁剪的兵员回乡,亦是需要组成行伍操练,待到大秦有战事,可传令各县县尉号召乡中老卒入伍杀敌,老卒归乡之后,可事生产,如此之多的士卒回乡从事生产,每年多出来的粮食足以养活数十万人!”
“然后呢?”至此,林玧琰所说的和韩悝所说的并无明显的差距,秦公亦是早早有了打算,故此才是这般问道。
亦是注意到了君父脸上的神色,林玧琰越是觉得秦公的承受能力实非寻常人可比,当下林玧琰道:“其二,便是授予民爵,完善大秦的耕战体系!”
“民爵?”听着这六子抛出来的一桩接着一桩骇人听闻的想法,秦公也是皱起来了眉头,如今大秦的局势就秦公看来便是恰到好处,并非是守成,而是事实便是如此。
爵是什么,秦公自己不过是一个公爵罢了,尚未逃脱爵的范畴,秦公岂会愿意将自己等同于那些市井百姓,阡陌人家,授予他们爵位呢?
即便是如今的军中将士,亦是不能够被老秦人接受封爵的,就勿论普通百姓了!
林玧琰所谓的耕战体系,还源于自己记忆之中的一丝模糊印象,但是如今,就是在林玧琰率军南征的途中,那镇守武关的军师由余也是并未闲着,布局陇东之后,便是窥伺陇西了,这其中若非是有数个强大的万骑部落挡住了大秦西进,说不得如今大秦的士卒已经是站立在了陇西的丰美的草场之上。
“数年之间,大秦的九品军功授爵制已经是陡升弊端,尽管如今有着公田和私田之分尚不明显,但也是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毕竟虽是国祚越长,私田便是越聚越多,公田也是越来越少,故此儿臣建议提高赋税,将大秦私田的赋税提高至三成,无论军籍还是民籍!”
“并非是违背大秦轻徭薄赋的国策,如今大秦的农事生产随着铁器的推广,又是推行了精耕细作的农作,即便是大秦收取三成的赋税,百姓的粮食亦是远超往昔的所存,再者,三成赋税也只是国家无战事,士卒不从军时候实行的,一旦国生战事,依旧是对秦卒一户实行轻徭薄赋!”
“至于民爵倒也并非是是个人就给的,诸侯之下乃是卿士、大夫、士族等等,既然如此,当一户百姓给予了大秦国库百石粮食,赐予其户主一个【假士族】的出身,亦是未尝不可,以一个士族身份换取百石粮食,鼓励耕织,增加粮食产出,方才是休养生息的有为而治!”
“这……”秦公和韩悝皆非是普通人,自然是知晓林玧琰谋划的乃是什么,当下秦公看着林玧琰,终是看向了韩悝问道:“韩相对孤六子所说有何看法?”
“可行……”韩悝回道,但随后又是补充了一句:“但需要从长计议!”
秦公看着韩悝的脸色,亦是知晓韩悝的顾虑,乃是如今将老氏族几乎是逼入了墙角,再打断他们在世袭身份之上的垄断,恐怕……
秦公所能够想到的,林玧琰自然是有所预测,当下又是说道:“裁剪军中的士卒回乡,亦是为了制约老氏族,将大秦新的耕战体系带回到大秦治下的每一户村邑,亦是能够让那些往昔不事生产的老氏族知晓,大秦开战的时候,战场乃是在沙场之上,大秦不开战的时候,战场便是在各自的农田之上,一旦是阡陌之间劳作的野民都获得了身份地位,那些止步不前的老氏族其会能够安睡在床榻之上!”
“君父莫要忘记了,即便是秦卒不在秦营之中,但依旧是我大秦的士卒!”
“比起来往昔任老氏族宰割的秦国贱民,如今他们乃是为国征战的秦卒,他们的身边还有同生共死的袍泽,他们的身后乃是大秦的军旗,最重要的是他们比起老氏族,更听大秦朝堂的号令!”
韩悝闻言,背后已经是一片发凉,他想过公子琰乃是心思敏锐,但是韩悝从未预料过,公子琰能够在治国之策上拥有如此鞭辟入里的见解,是故,韩悝站了出来,亦是对秦公说道:“君上,公子琰此策乃是大秦崛起之不二之术!”
秦公此时怎么会不明白六子的打算,只是想想这六子所说的话,便是让秦公惊诧不已,怎么看六子提出来的的休养之策并非是区区的有为而治,其本质就是要加强大秦朝堂作为中枢的地位,提高大秦朝堂对于地方的掌控力,让大秦朝堂颁布的每一条政令都能够传达到乡野之间。
继汯祍佄和韩悝之后,秦公再度将诚挚的眼神投到了六子的身上,不过与前两者稍稍有所不同,前两者乃是挽救大秦于存亡之中,但是此次,秦公乃是希翼于大秦崛起为中原之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