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达神色严肃,一边继续喊虫,一边手已经按在了终端上,“解雁行——?!”
“教授?”
一道轻缓的声音从艾达的头顶传来,艾达连忙抬起头,竟然在一棵十米高的树顶看见了解雁行,雄虫冒出个黑色的脑袋,身后是温和的阳光,越发衬得他肤白眼黑。
这棵树的枝叶过分茂密,方才竟然将解雁行整个身形都遮掩得严严实实,也难怪艾达找不到他。
一人一虫相隔近十米遥遥对望,艾达气道:“你怎么上那里去了?快下来……”
但紧接着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怎么上去的?!”
闻言,解雁行露出了一个颇为孩子气的笑容,这个带着调皮味道的笑不符合他平常的性格,但足以看出他现在真的非常高兴,黑色双眼弯成月牙,明眸皓齿,心情愉悦得好似是随风飘扬的蒲公英,悠扬地乘着日光奔向远方,畅快无比,无拘无束。
他抬脚在树枝最靠外也是最细的地方轻轻一点,整个人朝空中轻盈地一跃,透明如薄纱的翅膀紧跟着舒展开来,随后则像蜂鸟一般快速地拍动,快得肉眼已经难以捕捉,仿佛就是静止不动的四片翅翼,而解雁行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艾达,笑着大喊:“教授!”
艾达惊讶地半张着嘴,随后也发自肺腑地笑起来,泛紫的双眸像两颗映着光芒的水晶,“别动别动,等我拍给却戎看!”
“好啊。”解雁行在空中灵活地转了个圈,“感谢他慷慨解囊为我买的药。”
这本是唯美的画面,但话音未落,一阵疾风忽然吹过,他的四瓣翅膀顿时全被吹向了同一个地方,解雁行整个人也瞬间如摇曳的柳条一样,瞬间栽进了郁郁葱葱的树叶中,霎时惊得林中无数飞鸟振翅高飞。
艾达:“……”
他的录像就恰好开始在解雁行转完圈开始,被狂风吹进树枝里结束。
解雁行要么是摔狠了,要么是也觉得丢人,迟迟不肯从枝桠里出来。冗长的沉默之中,艾达手指一抖,把这段录像也发给了不知所踪的却戎。
“……”
银发雌虫是在两天之后才有空点开了这条视频,看到内容的一瞬间他就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又好心情地再重复播放了三四遍,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戎哥,笑什么呢?”一名雌虫缓步走近,却戎立刻收起笑容,同时手指快速一划关闭屏幕。
雌虫夸张地啊一声:“还不让我们看?有秘密!”
“去去去,戎哥有点隐私文件不给看,怎么了?”又一名留着络腮胡的雌虫哥俩好地靠上却戎肩膀,“戎哥,好不容易搞定风六拿到钥匙开了机密盒,你退伍之后兄弟几个又难得见面,今晚找个地方喝几杯?”
他这话一出,立刻得到了不少的附和声:“是啊是啊。”“好主意!”“不醉不归!”……
“不了,我有事,得先回去了。”却戎把地上的背包一拎,这就要起身离开,络腮胡雌虫顿时也夸张地嗷一声:“有秘密!戎哥怎么回事啊?我记得三四天前也是的,说好大家聚一起吃个晚饭唠唠嗑,非要独自先走,隔天再一大早的驱车回来……去见谁啊?雄主?”
有雌虫胆大地拉下了却戎后颈的衣领,被却戎冷着脸打了手,“分明也没有标记后的虫纹啊?……哎哟,少将打虫了!少将杀虫啦!”
“那就是还没得手?”
“不能吧,戎哥还能有心仪的雄虫?还不如信第五星爆炸了。”
“是啊,我们戎哥可是远近闻名的反雄虫激进分子。雄虫什么的,最讨厌了!”
“你才反雄虫激进分子。”却戎不耐烦道,“辛苦大家了,后续我会继续跟进,一旦有消息我会尽快通知大家。”
“不辛苦!我们就想知道那只能把却戎少将降伏的雄虫是谁!”
“肯定是天仙之资吧?”
“上行星的雄虫还是第三星的?有照片吗?”
却戎面无表情地背着包走在最前面,步履如风,半点不搭理身后数名军雌同僚的大呼小叫,头也不回地打开车门坐上驾驶位,一脚油门蹿出去两公里。
回到研究基地,他背包也来不及扔,一路询问着小跑到后山,但就只看到了寻了把躺椅在树下乘凉喝西瓜汁的艾达,他平复着急促的呼吸放慢步速,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另一把躺椅,搁下背包取走杯西瓜汁,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老师,大下午的你怎么不工作在这里偷懒?……解雁行呢?”
艾达戴着副墨镜躺得懒散,闻言把墨镜推到额头上,好笑地说:“都第十天了你还不回来,解雁行又支付不起食宿费,被我卖给又老又丑需求还大的雌虫做他们的雄主了。”
却戎:“……”
见着却戎无语的表情,又看一向注重仪容仪表的他,此刻银发蓬松凌乱,衣服皱皱巴巴,却在任务结束的第一时间只知道往后山赶,艾达叹口气,“往你身后看。”
却戎飞速转过身,本以为解雁行此刻应该就微笑着站在他的背后,但目光所及处却是空无一虫。
“嗯……?他在哪儿呢?”
就在却戎茫然站起的那一瞬间,一道急速上升的黑影忽然从地平线处冲出,宛若一支破空的箭矢,飞速冲向高空,又在半空中稳稳地停下,四翼透明的蜻蜓翅原本为了减少空气阻力合拢在背后,此刻利落地改为向两边振翅展开,在却戎眼前投下一片带着草木气息的阴影,身姿潇洒若雄鹰,衣袂翩飞,黑发随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