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压着满腔的怒火,质问绿水那碗酒是否加了什么东西,谁知绿水一脸茫然,“公子,不过是暖身的鹿血而已。”
鹿血!
谢不倦明白了缘由,总算能解释他那些荒唐的念想与举动——
“不过只加了一点,颜色都没变红呢。”
若是可以全然归因于鹿血,他的良心还能过得去,但绿水的这一句话叫他无法自欺欺人。
鹿血不过是一点火星而已,是他自己,打从最深的心底,都想要亲近她。
谢不倦克制着没有去回想那时的甘甜,直到马车驶到了渠州驿站,他一下车,不可避免地与许知雾对上目光。
刻意不去想的那些画面再度浮上来,谢不倦闭了闭眼,抬脚往里走。
“?”许知雾越发觉得奇怪,还有些委屈。
哥哥怎么不理她了呀?
坐到后面那辆马车不说,见了她也没有笑。是不是她醉酒之后做了什么事情惹他生气了?
入夜后,许知雾和往常一样将晚膳端到了哥哥房里吃,哥哥还是那副优雅端坐的模样,见她进来也没阻拦,温声说了句,“阿雾来了”。
看似正常,但许知雾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她坐下来问,“哥哥怎么坐到后面去了?”
谢不倦笑了笑,“因为阿雾喜欢偷喝,哥哥就去后面看酒了。”
“啊?也没必要这样吧。”许知雾不满地撇撇嘴,又问,“那我是不是醉酒之后吐你身上了?我看你心情不好,衣裳又换了一身。”
“没有,不要瞎想。”
随后谢不倦接着安静进食,可许知雾舀了一勺肉粥,刚碰到嘴唇就“嘶”了一声,她纳闷地摸了摸嘴巴,而后起身凑向谢不倦,“哥哥哥哥,你快帮我看看,我的嘴巴是不是肿了,还是破了?”
谢不倦执箸的手一顿,眼睫也细微地颤了颤。
他尽量以平常的目光去看她——
她的嘴唇比往常更红,唇珠也更饱、满一些,撅嘴的模样像一颗正当季的樱桃,见了便想要含之入口、吞之入腹,极尽品尝。
“我用水盆看过了,看不出来什么,但总觉得不对劲。”
“没有。”谢不倦说,“没有肿,也没有破,阿雾感觉错了。”
“真的?”
“嗯。”
许知雾又摸了摸嘴巴,因为过于相信哥哥,便当真觉得嘴巴没有那么辣了。
她又舀了一口粥,也不知是粥稍稍凉了一些的缘故,碰到嘴唇也不觉得痛了。
哥哥好像和平时别无二致,许知雾用饭之后想要和他说说话,却被他催去沐浴就寝,“明日就早起,哥哥也要睡了,阿雾回去吧。”
许知雾愣愣地点头,而后慢吞吞地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首去瞧。哥哥垂着眸,像是在想事情,并没有看她。
其后几天,谢不倦都坐在后面的马车上。
许知雾劝不动他,只好一个人坐在马车里,无聊得眼皮打架,睡了醒,醒了睡,昏昏沉沉。
她一次次地在凉意中惊醒,没有窝在哥哥的怀中,也没有披风裹着,她打了个喷嚏,打得眼泪都冒出来。
且她在睡觉的时候脑袋直往马车上撞,撞得多了,醒来的时候觉得哪里都疼。
一股委屈从心底溢出来,许知雾连掉眼泪,又拉不下面子去找哥哥,她已经说过很多次,再说就好像一个离不开哥哥的小丫头了。
马车出了渠州地界,进入沅州郊野。
此地方圆几十里之内都没有驿站,一行人只能就地休息。
入夜之后,天寒地冻。
暗卫们烧了十几堆篝火,烤肉喝酒,看着快活得很,实际也无奈。在这个时候,寒冷比野兽更为可怕,而只有这般才能驱寒,不至于因病折损几人。
马车上烧了炭火,比下面的人要好过很多。
然而谢不倦还是心神不宁,许知雾前面几天找他闹过之后,便不再叫他回去了。
她那边烧了炭火之后还会不会觉得冷?
是否允她喝些酒驱寒?
她一个人在马车里过夜会不会害怕?
谢不倦捏着书卷,半晌都没翻过一页,最后还是顺从心意下了马车。
方撩了车帘,便看见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正站在一处火堆前,和他的暗卫说着话。
暗卫们都穿着灰白色棉衣,便于隐匿于雪中,而许知雾则披着朱红的披风,一圈雪白毛领将她小小的脸蛋围起来。她在篝火前成了一抹明亮耀眼的颜色。
她生得娇艳美丽,仿若雪中红梅,即便这些暗卫知晓她是殿下的妹妹,却也忍不住偷偷瞧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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