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雾, 许之雨是谁?”
许父还未熄灯,见许知雾披着披风就跑来,还以为她有什么要紧事, 没想到许知雾竟说她要去小孜府上, 理由还是想念一个叫许之雨的人。
不过这个“许之雨”, 怎么听上去还有几分耳熟?
“爹爹,许之雨不是人, 它是哥哥送我的猫儿,很可爱的。”许知雾撒娇道, “我已经几天没看见它了,也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 我能不能去看看它呀?”
许父头疼地看她,“阿雾你别胡闹,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可是今天不设宵禁呀。”
“那也不成,都这么晚了,你看谁还在街上走?小孜也睡了,你过去不是搅扰了他?”
许知雾脱口而出, “哥哥他这时候才没睡呢。”
“?”许父一愣, 阿雾怎么知道小孜这时候必定还未入睡?
这时许母也披上衣裳走到门口来,“阿雾早已不是任性的孩子, 说吧,去小孜府上究竟为何?只要阿雾不是在胡闹,爹娘都没有拦着你的道理。”
许知雾立住不动了。
她可以跟爹爹胡搅蛮缠,一来一往毫不示弱, 却架不住被娘亲这么温温和和地问上一句。
许知雾张了张嘴, 鼻间却猛然一酸。
她不过是冲动地想去见哥哥罢了。
“……娘亲, 我认床, 我想去哥哥府上那张床睡。”
许母摇头,“阿雾,你说实话。”
于是许父许母眼中,那个已然亭亭玉立的少女忽地抬起了袖子遮挡眼睛,带着哭腔道,“我想见哥哥,我想见哥哥。”
“……”许父许母怔愣,面面相觑。
而许知雾不再说话,情绪决堤,当着爹娘的面呜呜哭了起来。
许父许母无法,只好点了头,并派人护送她去往三皇子府。
许知雾走后,许母立在门口,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纳闷地问许父,“子茂,你不觉得阿雾和小孜……太好了吗?”
许父打了个呵欠,困意来袭,牵着许母往回走,“有什么好奇怪的,阿雾不是从小就黏她哥哥?”
是这么个理,可许母总觉得哪里不对。
……
外头下了雪,许知雾撑上伞走到三皇子府侧门的时候才稍稍起了点犹豫,不过只一瞬,她便抬起手敲了门。
里头有人过来开门,见是许知雾,顿时笑道,“姑娘回来了,明月阁的灯还亮着,姑娘尽管去找殿下吧。”
听,随便来个人都知道她要找的是哥哥了。
所以她想念猫儿的这个借口,是真的拙劣吧。
待她步入明月阁,只见院中一片灯火通明,远处的亭台,近处的屋檐,长廊、曲桥,纷纷挂上了明亮的花灯,几乎一步一盏,亮若白昼。
或许因为今晚是除夕,才布置成这样吧。
然而,偌大的院子里,却空空荡荡,唯有各色花灯兀自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细细的飞雪在花灯之前原形毕露,投下一粒粒阴影,又很快消失于夜色之中。
许知雾捏紧了纸伞的长木柄,忽然觉得这里景色和她往日见到的不太相同。
好似更为孤寂冷清一些。
花灯越多,竟越冷清。
可能是没有什么人,也听不见什么声音的缘故。
许知雾撑着伞继续往前走,四周只余她的脚步声,她打算穿过长廊去哥哥的屋里。
这时,余光却捕捉到长廊的廊柱之下有一道阴影,好像有个人靠着柱子,坐在回廊之中。
哥哥的府中应当不会有什么可疑之人,许知雾并不惧。
她没有踏上长廊,反倒走在了长廊之外,踏在柔软的积雪上,一步一步走到那道身影旁边。
方才就猜这个人或许就是哥哥。
如今一瞧,当真是他。
他还穿着宴上那一身玄色朝服,背上披着羽氅,支着腿坐在长廊的栏杆上,背靠廊柱,阖着双眸,好似睡去了。
目光往下一落,他手里还拎着酒壶。
许知雾见到谢不倦最多的模样,便是他笑容温柔地走来,俯身摸摸她的头,或是拿着一本书卷,从从容容地翻过一页。他总是给人以温雅润泽之感,像是一块通透美玉,不声不响,秀智内蕴。
而此时此刻,哥哥在除夕的夜晚靠着廊柱喝了酒,最后披着大氅就睡过去了。
许知雾不意见到他这样的一面。
为何一个人坐在廊下,为何一个人喝酒,为何不回屋里去?
为何看上去这样孤清寂寥?
谢不倦感觉到风雪之声忽地小了,面前也似有遮挡,双眸还未睁开,便回道,“我自会回去,你不必再来,回去睡吧。”
像是将她当成了青山或是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