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知霖姐姐从前是要到她身边来与她说说话的,今日也没动,真是奇了怪了。
总而言之,这顿饭吃得很安静,席上几乎只有大伯父和哥哥的声音,偶尔问到许知雾,她才答上一句。其余人更不用说,整顿晚饭下来就没说过话。
离开许府的时候,许知雾竟松了一口气。
因为青云巷很窄,马车不能掉头,因此停在了巷口。许知雾走在哥哥身边,披着傍晚最后一丝霞光,慢慢地走在青石板路上。
许知雾想要将今日觉得古怪的地方告诉哥哥,不料哥哥比她先一步开口,他说,“阿雾唤两个堂哥怎不唤他们的排行?”
“大哥,二哥?”
“嗯。”
许知雾愣了愣,说,“我从小就喊的‘清哥哥’‘沅哥哥’,习惯了。这样喊不好么?”
“说不上不好,不过以排行称呼更显敬重罢了。再者,大哥以后是要继承大房家业的,恐怕也希望家中弟妹都喊他一声‘大哥’吧。”
“这样吗?”许知雾无所谓地说,“那我下次见了他们就喊‘大哥’‘二哥’好了,左不过一个称呼。”
谢不倦轻轻勾起唇角,稍觉舒坦。
“小心脚下。”他提醒了一声,顺势牵起许知雾的手。
许知雾忽然问,“哥哥,那你怎么称呼的知霖姐姐?”
谢不倦不料她如此问,没有立马答出来。
她又猜测,“喊的是‘妹妹’,‘知霖’还是‘阿霖’?”
自从选择欺瞒她,许知雾问出来的那么多问题都没难倒过谢不倦,没想到竟在一个小小的称呼问题上将谢不倦给难住了。
这几个称呼哪个都不对,属于他无法脱口而出的字眼。
而他,根本就没喊过许知霖,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许知雾还在问,好像对这个问题很有几分在意。
谢不倦看着她,忽而笑了,摸摸她的发顶,温声道,“哥哥只有阿雾一个妹妹。”
许知雾一怔,而后目光乱飘,看天看地看两旁的墙,就是没去看哥哥的脸。她按捺着一颗雀跃的心,压制着想要翘起的嘴角,攥着袖子的手越发地用力。
但她实在不擅长克制。
终于憋不住捂着脸笑出声,又觉得不好意思,把脸往哥哥的怀里埋。
谢不倦伸手轻抚她的后背,松松地拥着她,一颗心柔软得不像话。
原来小姑娘对他也是有独占欲的,哪怕仅仅是想要他只做她一个人的哥哥。
此时离巷口已经很近,一旦有人经过巷口的时候往里望上一眼,就能看见相拥的二人,谢不倦也浑不在意。
直到许知雾缓了过来,止了笑,才拉着哥哥接着往前走,离宵禁不远,各家各户外出的人都在往回走了,他们经过了一对母子,孩童被母亲牵着,不情不愿地往走着,时不时就要回头看一眼,好似在眷恋身后的什么。
母亲便吓唬他说,“还拖拖拉拉的不肯回家?想挨揍了?”
小孩哇哇大哭起来。
“再哭,再哭?爱哭的孩子可是要被三殿下捉了去的!”
小孩子的哭声顿时噎在了喉咙里。
谢不倦:“……”
许知雾则多看了那对母子一眼,而后笑着与哥哥说,“我小时候娘亲说不听话的小孩会被雷公电母收拾,没想到京城人的眼里,三殿下就是雷公电母一般的人物,能止小儿夜啼啊?”
谢不倦额角轻轻一突,“殿下他……也没做什么。”
“那更了不得,没做什么也能叫人怕。”许知雾再度忆起那位三殿下将人斩首示众之后慢条斯理擦手的模样,不由想,他的可怕之处兴许并不在于杀了几个人,制定了多么严酷的刑罚。
而是他那漠视轻慢的态度,他并不将这些人命放在眼中。
因此哪怕他惩奸除恶,百姓对他也是既敬且畏,其中兴许还以畏居多。
也不知是大伯家的气氛太过奇怪,还是巷子里那对母子给她留下了印象,许知雾竟然连着两晚都做了相同的噩梦。
她梦到大伯家有一个巨大的秘密瞒着她,她一问,他们又口径一致地安抚,说哪里有什么秘密,是她想得太多了。
她便去找哥哥,可是哪里都找不到,她到处跑,到处找,最后在街口看见了他。
哥哥手里拎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察觉到她的目光,一双笑眼瞧过来,温柔地说,“爱哭的孩子要跟哥哥走一趟。”
许知雾被吓醒了。
浑身都冒了细汗。
她觉得匪夷所思,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竟在梦中疑心大伯家欺骗她,又将哥哥想得那样可怕。
此时天蒙蒙亮,比她平日里起床的时间要早上许多。
许知雾在床上坐了一阵,而后取下披风往身上一裹,就这么出门去。
清晨的风冷得让人不敢深呼吸,许知雾拍了拍脸,想要快点清醒。
这时忽闻脚步声由远及近,许知雾大约是还没从梦中诡异的气氛中缓过来,第一反应竟是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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