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天到晚,只有他回府之后才鲜活起来。
外头秋雨淅沥,梅园有一整片的梅花林,大大小小的亭台错落其间,两人择了一处亭子,收了伞入座。
雨水在亭台的檐下落成一线一线,仿佛珠帘一般。
仆人一手撑伞一手端着膳食低着头鱼贯而入。
许知雾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肺腑里的浊气都被一扫而空,浑身的畅意。
天色渐暗,仆人们又提着灯笼一列列地过来,将其挂在各处檐下,不多时便灯火明亮,雨丝在温暖的灯火前乍然现形,又转瞬不见。
谢不倦允她和三杯酒。
又将手边她爱吃的菜轻推至她面前,仿若不经意地问,“阿雾,听门房说今日你堂姐来了?”
许知雾执箸的手一顿,“嗯。”
“吵架了?”
“哪里。”许知雾来了气,“我才不和她吵。”
“跟哥哥说说?”
许是哥哥的声音太过温柔,目光又那般包容,许知雾放松下来,徐徐吐出一口气,直言道,“大伯带她相看了荀将军,且有那个意思,但她不愿,便来寻我,说……”
她看了谢不倦一眼,声音闷闷地说,“想做哥哥侧妃呢。”
说着,用筷子将碗里的鱼肉戳了个洞,续道,“还跟我保证,只是名义上的侧妃,绝不肖想哥哥,也不打扰我们过日子,甚至在你日后三妻四妾的时候还能帮衬到我。”
说完两腮鼓鼓,连带着将谢不倦也气上了。
而谢不倦早已料到许知霖登门可能会说的话,此时也微微冷了面色。
许家大房大约明白在他这里讨不到多少好,便决意从许知雾下手。
若许知雾再好骗一些,心软之下说不定当真会……
见许知雾气鼓鼓的样子,谢不倦按捺下对许家大房的恼意,先温声哄她,“阿雾是信她的话,还是信哥哥?”
“……哥哥。”
“所以阿雾永远不会有需要人帮衬的那一日。”谢不倦目光不错地看着她,浓黑的眼眸被明亮灯火映得灼灼生光,“若是可以,我甚至想要整个府上只有我与阿雾二人,不会有任何人看见我们,打扰我们。”
许知雾唇角微动,抬眸迎上哥哥的目光。
“我既连下人都觉得多余,怎会想要多了什么侧妃,这岂不是自寻麻烦?”
许知雾心情好一些,开始打趣他,“哥哥你连给我梳头都不会,若是连下人都没有,我们恐怕要每日蓬头垢面了。”
谢不倦见她笑,也笑起来,“都可以学,我学东西很快。”
“那吃饭怎么办?每天都去酒楼?”
“阿雾吃过我烤的肉,忘了?”
许知雾笑容更大,“那我们又不能每天都在府里烤肉!”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没有下人他们该如何生活,亭中笑声不断。
回去的路上,谢不倦一手撑伞,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许知雾的手,此时跟在后头的是绿水与一位公公,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出为主子撑伞。
因为谢不倦虽撑着伞,并未将自己遮全,但看他模样像是乐在其中,若是提出撑伞,恐怕这马屁要拍到马腿上。
“阿雾想不想吃烤羊腿?一品楼的蒙族师傅省亲回来了,我们是出府去,还是将他请到府上来?”
“都可以,看哥哥你得不得闲。”许知雾看他一眼,“哥哥今日的文书还没有看完,岂不是又要晚睡了?”
“重要的已经看了,剩下的不急。或者让绿水看了,拣要紧的与我说也好。”
许知雾便提出,“我帮哥哥看,我下午的时候睡得久,晚上也不会轻易睡着了。”
“好,明日我会去一趟许府,用不了多久,回来就可以陪阿雾玩耍了。”
许知雾脚步一顿,“去找我大伯?”
“嗯。”
“为了堂姐的事?”
见哥哥没否认,许知雾面露犹豫,她虽然生着许知霖的气,但也知道此事若由哥哥出面与大伯说了,许知霖恐怕会受不轻的惩罚。其实许家的家规很严,不论是本家还是旁支都是如此。
唯有远在骈州的许父不曾按照那些规矩来管束她女儿,尽可能给了她最大的自由。
但也只有许父一个例外,许家大房的规矩比家规只严不松。
许知雾还记得有一年年关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热闹喜庆,她也与爹娘去了大伯家用饭。而堂姐却在大冷天跪了整整两个时辰的祠堂——因为她与别家的一个姑娘发生了口角,还被信王妃撞见了。
那时爹娘都为堂姐说了话,但大伯却摆手说,是该给她一个教训。
因为信王妃身份高,人脉广,被她瞧见了不雅的样子,便是在整个京城的贵族圈子中落了颜面,于是责罚更重了。
谢不倦见她支吾,“阿雾,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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