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雾饿了么,哥哥让厨房传膳?”
许知雾点了头,用晚膳的时候又忍不住问起爹娘寄来的信,可哥哥又说起从她屋里发现的那些陈年信件,将许知雾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这件事上去了。待她再次想起爹娘的回信,已然是晚膳过后。
她清了清嗓子问,“哥哥,爹爹娘亲给你写了什么?”
谢不倦见她一直记挂着这事,不免笑出声道,“阿雾不是也得了封信么?看哥哥的做甚?”
说着还催她回去休息。
“那不一样嘛。”许知雾扒着门不肯走,央道,“哥哥我就看一眼,我太想知道爹爹娘亲对哥哥说什么了!”
“嗯,那父亲母亲对阿雾说什么了?”
许知雾为了能得知哥哥信上的内容,当即老老实实复述起来,“……说的最多的便是让我收敛性子,听哥哥的话。”
谢不倦拉过许知雾,“好,那哥哥也告诉阿雾,父亲母亲给哥哥的信上说,要哥哥好好照顾阿雾,从一而终地爱阿雾。”
“就这样?”
“就这样。”
许知雾不免撅起嘴来,怎么尽叫她听哥哥的话呢,而寄给哥哥的信里竟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话。
她终于肯回去休息,临走前谢不倦喊住她。
许知雾回首,见哥哥立在烛光之中,笑容温柔,目光专注,“阿雾,得了父亲母亲的回信,哥哥明日就去寻父皇赐下婚事了。今夜过后,阿雾再也不能反悔了。”
她眨眨眼,毫不犹豫地说,“哥哥,我什么时候反悔过?又不是孩子啦。”
谢不倦点点头,许知雾走后,他的目光仍旧停留在门口,半晌才收回。
其实这一次许父写给他的信并非他口中说得那样“风和日丽,岁月静好”,信中许父头一次对他用了严厉的措辞,可谓软硬兼施,生怕他婚后待阿雾不如从前,一个父亲的担心全然落在纸面上。
当然这并非是对他为人的质疑。若许知雾中意之人不是他,而是别的什么男子,许父的言辞只会更为激烈。
“……小孜既是骈州时候沉静温柔地少年,也是京中雷厉风行的三殿下,然,于阿雾而言,你只是你而已,是兄长,是喜爱之人。小孜,你我同为男子当知道,一个男子待妻子与待妹妹是不同的。妹妹与你闹脾气,只需哄得她别哭就好,自有友人理解她,有父母满足她,且哄妹妹至多哄十几年,之后便有她的夫君包容她。若你一直如哄妹妹一般对待阿雾,恐怕总有一天会失去耐心……”
“妻子则不同,不仅要哄她,还要爱她,理解她,知她所需,忧她所忧,因为待她嫁你之后,便是与你过日子,与友人联系减少,与父母也不常见面。一旦成亲,阿雾的天地里最多的便是你。若你待她关爱不够,令她不得欢颜,哪怕你是三皇子,也是我养了多年的儿子,也莫怪父亲将阿雾带回家中。”
“小孜,父亲不愿与你闹到难堪的境地,愿你牢记信上所言,从一而终地待阿雾好。骈州一切都好,勿念。”
翌日一早,谢不倦换上朝服,去往宫中。
殿内还是那一声熟悉的,“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此次没有大臣上奏,众人便以为能早早退朝,谁知这一回出列的竟是三殿下。
他施礼道,“儿臣请父皇赐婚。”
满朝哗然。
朝中的大臣们有点心思的不在少数,或多或少也都试探过谢不倦身边的人,可谢不倦的近侍口风都很紧,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而个别知晓许知雾存在的人却都三缄其口,不曾对外说起。
前不久在谢不倦的生辰宴上,大臣门还带上家中出色的女儿,以期能入他的眼,可他什么表现也没有。许多人便当他是还未有成亲的打算,这也还好,他总要成亲的。
可……
今日的三殿下难得穿了极正式的朝服,贵公子一般清雅随和的气质尽数褪去,他重复道,“父皇,儿臣已有心上人,还请父皇赐婚。”
这一次,朝上静下来。
皇上一步步从金台之上踱下来,走至谢不倦面前,伸手将他抬起,“可。”
退朝之后,大臣们走在白玉阶上,忍不住与左右谈起此事,失望的失望,喜悦的喜悦,神态各异。
而谢不倦此时正在皇上御书房之中。
皇上铺了空白的圣旨,才写下个开头,忍不住问他,“确定就是她,不改了?”
“儿臣心意早定,没什么好改的。”
【我什么时候反悔过?又不是小孩子啦。】
谢不倦想起昨晚阿雾的话,不禁垂眸而笑,原来阿雾被他这么问起的时候是这样的心情。
皇上的笔尖便又落下去,一边写着,一边关心地问,“你们互通心意了?你不必担心唐突她了,是不是?”
“会父皇,确实如此。她点了头,许刺史也回信应下此事,儿臣这才来请赐婚。”
皇上闻言笑起来,抬起笔尖,点了点他,“不倦啊,你啊你,明明贵为龙子,怎么在婚娶一事上如此小心翼翼?以你的身份,想要什么女子没有?”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儿臣以为父皇明白。”
皇上微微一滞,叹道,“朕懂。”他不再多说,接着写。
终于写完,皇上搁了笔,“再晾一晾,不倦你正好陪朕说说话。”
待谢不倦走近一些,皇上耳边还回想着他那句“儿臣以为父皇明白”,这话越是细想越觉不对,皇上便忐忑地问,“不倦,你可是……心里埋怨父皇?”
却换来一句毫不犹豫的,“儿臣不敢。”
皇上胸中略觉苦涩,“不倦,你怨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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