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父设下家宴庆祝,还给下人们加了月钱,许府上下一派喜气洋洋。
许知雾也被特别允许喝酒,不过是不易醉人的甜果酒。
开席之后,许父当着全家人的面,细数许母这些年的“功劳”,一桩桩一件件,大夸特夸,言语肉麻,逗得许母直笑。最后又献上了他准备的生辰礼,好似是一身衣裙,齐整地叠在托盘里,隐约可以见到其上金线游走、珍珠为饰,华彩熠熠,美不胜收。
许父笑着说,“你们娘啊,当初嫁给我的时候,委屈地说她那身嫁衣穿着老气,没能显出她的美貌。因此我特意叫人做了一身好看的,是最时兴的款式,保证不老气。”
许母听他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些,气得要去打他,却又忍不住红着脸笑出来。
许知雾跟许孜两个也看得高兴,跟着笑起来,末了许知雾说,“娘亲,我和哥哥也有生辰礼要给您!娘亲你等等我。”
她笑着跑出去换衣裙,而许孜则将身后的长琴放到腿上来。
须臾,许知雾走过来。
只见她穿着一身西域的舞裙,正红的颜色艳丽无比,上身是绣花抹胸,硬挺的面料区别于内穿的亵衣,露出单薄的肩膀以及两弯月牙般的锁骨,下面是及踝的赤金间色长裙,质地飘逸,行走带风。中间露出一小段纤细雪白的腰肢,还用胭脂在腰侧画了一枝桃花。
许知雾梳着高高的发髻,显得一张娇俏小脸还不足巴掌大。发间是她自己的簪梳与金钗,额间缀有拇指大小的红宝石,颈间是缠枝花纹的金饰,让露出的肩颈显得并不空荡。右上臂还戴了臂钏,臂钏之下缠了半截袖子,跳舞的时候可以挥动起来。
她光着脚进近内堂,脚腕上挂着细细的铃铛脚链,走动间叮铃作响。
许知雾从小到大无数次跳舞,许父许母早已看习惯了,什么奇装异服都见过,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唯有许孜微微怔了怔。
他觉得,这一身对许知雾而言,似乎有些过于妩媚艳丽了。
许孜并不习惯这样的许知雾,他稍稍移开了眼。
再加上昨夜那个梦……
“娘亲,今日这一支舞是我自己编的,曲子是哥哥所配,愿娘亲玉颜长驻、岁月长春。”
许知雾说完起身,看了眼许孜,而后双臂舒展,脚尖也紧绷起来,是一个起舞的姿势。许孜垂眸,修长的手指往琴弦上一拨。
这一曲他已经很熟,不需要思考下一个音是什么,琴音自然便从指尖流淌出来。小姑娘旋转舞动的身姿被四方的灯火照出了好几个影子,其中有一个就投在许孜光亮的琴身上。
她在扭腰,鲜活又热情,那抹细得可怜的腰肢竟活力十足。
落在许父许母眼里,只觉得哪哪都可爱,像是小孩子在你面前蹦来跳去讨人欢喜。
许孜却始终没有抬头去看她,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他的琴身上,以及她的脚尖——他需要看她的舞步校准节奏。
许知雾踩着琴音踮着脚尖去给许母斟酒,而后俯身拥着许母,甜滋滋地亲了她一口,这一声响亮的啵唧声在琴音之间有些突兀,惹得许孜抬眸看过去一眼。
又很快低下头去。
小姑娘又亲了她爹爹一口,这回许孜没有抬头。
他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小时候,许知雾亲了许父许母之后,也是要亲他的。
一曲舞乐就快停了,她有亲他的打算么?
还有这个时间亲他么?
会不会亲他?
要不要避开?
许孜心里有些乱,他知道是因为昨晚那个梦。
大概在睡梦中都觉得很舍不得,他竟想起了许知雾说过的“成亲”,如果成亲就可以让她一直在自己身边,不用忍受别离,那么他……
他知道不可取,但是在梦里,很荒唐地答应了。
也因此,许孜今日完全不敢直视许知雾,不敢去看她鲜艳的舞裙与雪白的肌肤。
他觉得自己卑劣。
一曲毕,许孜松了口气,迟来的热意蒸腾上来。
她没有亲他。
许知雾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她还穿着那身舞裙,并没有去换。
她给自己倒了酒,倾身凑到许孜身边说,“哥哥,我们喝一杯吧?我第一次喝酒呢。”
许孜捏着酒杯,抬眼看向许知雾的脸,并不往下看,“好。”
酒杯很小,一口便能饮尽,许孜喝完之后只见许知雾仍在小口小口地喝,两只手都捧着酒杯,这种第一次喝酒的郑重模样也透着可爱。
“哥哥,我们再来一杯吧?”
“嗯。”
“哥哥,你怎么脸红红的?”
“我喝酒上脸,还有,阿雾的脸也红了,少喝一些。”
许知雾不出意外地醉了。酒量和心思一样浅。
两个丫鬟要去扶她,都被她抬手拒了,非要许孜背她回去,还笑盈盈说,“哥哥,阿雾有个秘密要跟你说,不能叫人听见了。”
这夜月色极好,皎洁又通透,在地面上、草叶间浇了一汪又一汪。
许孜背着许知雾往回走,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清晰地投在地面上。
她很轻,背上去并不费力,只是她喷洒在许孜颈间的呼吸挠得他有些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