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雾仔细瞅了瞅他,“你生病了?”
许孜摇摇头,“不过是着凉罢了。”
“不是生病啊……”许知雾眼珠子一转,谨记着魏云娴的话,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那你起来,带我骑马!”
后头跟进来的松涛闻言连忙阻拦,“姑娘不可,姑娘要寻公子玩耍,还是改日吧!”
“为什么要改日,就现在,立刻,马上!”许知雾的下巴越抬越高。
许孜微微笑了笑,披散的墨色长发柔顺地垂在被子上,“就依阿雾妹妹。”
他说着便要掀开被子起床。
许知雾得了他的应允,得意地看向方才出声阻拦的松涛,却触及松涛不赞同的眼神,仿佛她是什么坏孩子一般。
许知雾骄矜的笑容一顿,心里微微揪起来。
就好像她当真做错了事,却不知道错在哪里。
恰在此时,外头有几道脚步声渐近,还有个熟悉的声音,正是打理这两间院子的老仆善姑,“公子不知为何睡在地上,这才着凉……想必还是不适应……”
许知雾没有在意这句话,倒是许孜垂首敛目,手也攥了起来。
一行人推门而入,为首的便是许母,善姑落后她半步说话,后头几个丫鬟端药的端药,端水盆的端水盆,拿帕子的拿帕子。
这阵仗看得许知雾茫茫然。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许孜好像真的是生病了,着凉也是生病的一种。
“许知雾,过来!”许母看着许知雾,喊了她的全名,叫许知雾身子一抖。
她慢吞吞地挪——
“快点!”
许知雾一惊,走过去往许母怀里一扎,没出息地无声告饶。
“门外就听见你的声音了,叫你哥哥立刻马上做什么?”
许知雾弱弱地答,“骑、骑马。”
“你哥哥都生病了,你还让他带你去骑马!”许母咬着牙,最气的却是许知雾那副使唤下人的口气,叫她不禁反省,他们是不是把许知雾宠坏了?
才叫她这样没大没小地使唤小孜,活脱脱的骄纵大小姐模样?
这样想着,许母一巴掌拍在许知雾的屁、股上。
许知雾彻底愣住,眨了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她埋在许母呜呜地哭,又委屈又羞耻还难过。
娘亲都好久没打过她了……
还打在屁屁上。
她还是背对着许孜的,所以她挨打的屁屁就是朝着他的……
许知雾丢脸丢大发了。
她越哭越大声,回荡得满屋子都是。
“许、知、雾!”许母一字一顿高声喝道。
许知雾连忙将哭声一收,一哽一哽的,仿佛哭声被堵在了喉咙里似的。
于是哗啦啦下大雨一般的嚎啕大哭变作绵绵小雨一般的抽噎,还是悲伤又绵长的那种,一时半会儿也哭不尽,眼泪只管顺着脸颊往下淌。
直教人怀疑她小小的身子里哪儿来那么多泪水。
她无力又悲伤地蹲下来,整个人小小的一团——哭起来的团子一胀一缩,从后头看着格外地有喜感。
许孜看着许知雾一颤一颤的可怜背影,抬眼对走过来的许母说,“不怪阿雾妹妹,我答应了要带她骑马,是我失约了。”
结果许母更觉得许孜懂事得叫人心酸,拍了拍他的被子说,“你这孩子,也没多大,竟这样懂事体贴。这事确实是阿雾不好,我在外边都听得清清楚楚。来,先把药喝了。”
“母亲,其实松涛已经给我熬了药。”
“松涛向来周全,不过这药是为娘的心意,阿雾生病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照料她的。”许母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是要将许孜一视同仁,生病的时候也有许知雾同等的待遇。
许孜将药碗接过来,“多谢母亲,我还是自己喝。”
说完,他垂眸将药汁当水一般灌进肚子里,而后朝着许母笑,“这样喝快一些,我不怕苦。”
许母看得眼眶一酸。
哪里有孩子不怕苦的,不过是担心显得娇气,麻烦了他们罢了。
她连忙将丫鬟手里的蜜饯递给许孜,“小孜,吃点蜜枣压压苦味,这枣子甜得很。”
这时,两人都感觉到原本呜呜咽咽连绵不绝的哭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而许母身边俨然冒出来一颗小脑袋。
许知雾伸出一根指头,悄悄地在许母手心扒拉住了一颗蜜枣,带着哭腔软软地说,“娘亲,我可以吃一颗蜜枣嘛?就一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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