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谚,我知道你难受。我……”
君兮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她能游刃有余的应对那个和她剑拔弩张的周子谚,却无法安慰靠在她怀里脆弱的像个婴孩一样的他。
那是他的梦想,是他的未来,是他的一切……是她无法轻描淡写可以抹平的伤痛。
在君兮有记忆以来,她从来没有见过周子谚像爱车那样疯狂的爱过什么。
大学的那几年,他为了能学到更多与车有关的知识,主动请缨去青城最大的车行做免费劳动力。
除去学校的课程,他的业余时间几乎一股脑的全都扑在了车子上。
有一回君兮有事去找他,溜了车行一圈愣是没把他找着。车行的工作人员见她奇怪,问她可是找人。
她报上了周子谚的名字,工作人员恍然,回头一声大喊:“小周,有姑娘找。怎么有那么多漂亮姑娘找你啊!”
稍过了一会儿,就见周子谚从一辆维修的车子底下探出了头,那灰溜溜的一张脸,除了眼神是明亮的,其他再找不出一丝平日里风流倜傥的影子。
见是她,他从车底钻出来。衣服是车行的工作服,早已辩不出颜色。
她咋舌,都不敢上前相认。
他扬唇,笑骂一句“傻妞”,不管不顾的将他那只乌漆墨黑的爪子朝她伸过来,想要捏她的脸。
君兮往后躲了好几步,直到撞上那位帮她找人的工作人员。
那位工作人员见状“哈哈”的笑,他说:“小周平时不是在车底下过活,就是趴在引擎盖上一捣鼓捣鼓半天,反正没一刻是干净的。”
没一刻是干净的……可他明明是那样爱干净爱臭美的一个家伙。
君兮问过他:“你到底图什么?”
他说:“不图什么,就是喜欢。”
君兮撇嘴:“不求结果的喜欢,可是一场单恋。单恋多辛苦啊。”
他随手点一支烟,用他脏脏的手捏住烟嘴,吸了一口后缓缓的吐出烟圈,双眼迷茫地盯着她说:“是tm挺苦的。”
君兮从没有去深究过他所谓的辛苦是什么样的辛苦。
她只知道,后来,周子谚在赛车这条道儿上前进得势如破竹。
他被比利时赛车协会邀请去参加f1锦标赛时,整个紫金大学一片沸腾。他是青城最年轻的赛车手,是紫金的骄傲……他被寄于了太多的厚望。
周子谚这个名字一夕之间被人推向了巅峰,尽管,他明明还什么荣誉都没有真正取得。
光环总伴随着很多的压力,她以为周子谚整天嘻嘻哈哈的就是心态好。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原来他也很在意外界的那些看法……
肩头的衣物上有一片灼热,君兮心被紧紧的揪住又淡淡的释怀,他还能哭出来,那就是好的。
她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周子谚短短的板寸。
“你会觉得我很没用吗?”他闷闷的声音传上来。
“你说呢?”君兮勾唇,继续反问:“当年文家败落,全世界都在嫌弃我的时候,你嫌弃我了吗?”
周子谚摇头:“我怎么会嫌弃你。”
“对啊,所以,我怎么会觉得你没用。”
君兮的声音像是一泓清凉的小泉,慢悠悠地拂过了周子谚躁郁不安的心。
他自她怀里仰起了头,她精俏的笑脸就在眼前,这是他一伸手还能触到的美好和真实。只要她还在身边就好……只要,她在。
“君兮,不要离开我。”
君兮从病房里走出来,明明也不是什么体力活,可是她却感觉自己全身就像是骨头散架了一样,由内而外的疼。
周泫御还坐在走廊的座椅上,婴水灵已经不在了。
见到她出来,周泫御站了起来。
“怎么样?”
“子谚答应下周手术。”
周泫御往里看了一眼,病房里的那个人已经躺下休息了。
“他没事,只是需要一个过程去接受。让他静一静,会好的。”君兮说。
周泫御点头。
“不早了,饿吗?”
“不饿。没胃口。”她没有胃口,没有心情,只是有些累。
“那我先送你回去。”周泫御拍了一下君兮的肩头。
君兮愣愣地看着他收回手,她往走廊里左右找了一圈,问他:“婴小姐呢?”
“让人送回去了。”周泫御心不在焉的答着。
婴水灵留在医院也没有用,还净说一些招他心烦的话,他图清净,就让人打发她走了。反正,她也不是真心想留在医院里的。
周泫御走在前头,君兮跟着他。
天已经黑了,一天又悄无声息的过去,存在就和不存在一样。
司机把车开过来,周泫御替她拉开了后座的门。她先坐进去,周泫御也跟进来,坐在了她的身边。
司机问了地址,车厢里就安静下来。
周泫御在打电话,君兮虽然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但是从周泫御说话的态度来看,那头的人应该是周子谚的父亲。
“暂时先别去医院了,我会看着他的。您放心。”
周泫御结束了通话,开了窗。
城市晚凉的风从窗子里灌进来,吹得人特别的清醒,他微不可闻的叹息,被风遥遥的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