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名字了吗?”周苓也问。
钟声叹气,“说出来你别笑,它叫槿宝,没错,梁臣槿的那个槿。”
“他取的?”
“嗯。有创意吧,非要把狗和自己的名字搭上关系,他不觉得哪里很奇怪吗?”
她们说话时,槿宝一个劲儿乱蹦乱跳,抗争似的,骤然听到梁臣槿的名字,也不知道狗脑子里想着什么,安分下来,用毛茸茸的大脑袋蹭钟声的脚腕,嘴里“呜呜呜”地咽声。
周苓也低头看了一眼,想起白天豆丁也这么蹭肖颖,煞有其事地分析:“狗语应该是相通的,看它这情况,要么在叫你妈,要么在叫梁臣槿爹。”
钟声:“……”
“你别吓我,说的我都想退货了。”
好,槿宝开始咬它妈了。
第二天一早,张仪回了单位,打电话过来,周苓也早没了昨晚的情绪,不冷不淡地回应,母女俩谁也没提出过交换的事儿。
倒是钟声,发现周苓也从接起电话开始就有点丧气,问清了原因,沉默良久,说:“你要是出国去了,那你和院草不就异国恋了?”
周苓也一本正经,“嗯,不过应该也还好吧,项目一般都只有半学期,而且现在通信技术这么发达,又不是见不到。”
“那能一样吗?”钟声颇有种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架势,“多少有情人终止于异地恋,何况你们这是隔了大洋彼岸啊。这要是我,出去看到帅哥,我心能七十二变。”
“……”
无语归无语,钟声说得也有道理,周苓也恋爱零经验,但直觉这样的行为挺危险的。这么一想,张仪的拒绝终于有了点正面影响。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要为了恋爱放弃之前的规划。
心底有些不甘。
“你说,我要是和学长说我想参加交换项目,他会支持我吗?”她巴巴地望向逗狗的钟声。
钟声也很正经,“如果我是院草,我就不支持,热恋期什么的就不说了,我就怕你也七十二变。”
周苓也:“……”
假期最后一天,周燕来把周苓也和钟声一起送去学校,他这两天紧急事件一件接一件,处理起来颇为棘手,打电话向周苓也道歉了好几次。
周苓也对她哥最了解不过,一眼看出他眉宇间的凝重并不完全属于工作,多半和周始那个同学有关。
她正思忖着怎么帮他排解一下,车就开到了江科大门前。和钟声说完话告别,周苓也从前座的后视镜里观察着周燕来的神情,小心开口:“哥,你这几天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周燕来坦率地“嗯”了声,“去帮人搬东西,她实习结束,要回学校了。”
这个“她”应该就是周始的同学。
“那你们以后还见得到吗?”
周燕来抿紧唇,半晌才开口,“应该……见不到了吧。”
反正对方也对他没感觉。
周燕来这一秒里真觉得自己还挺挫败的,竟然沦落到被妹妹关心婚恋问题的境地。
“大人的事你别管了,但是你可以学学人家,喜欢的人什么类型、多大年龄差,这些都弄得明明白白的,简直是目标明确,标准清晰。”
画风一转,话茬子又出来,“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也没人能达到我的标准,这几年你就好好搞学习,看看本科之后是留在国内还是出国。”
周苓也刚萌生出的坦□□神,被他一瓢冷水给浇死了,老实巴交“嗯”了一声,只有眼珠子还做贼心虚似的往车窗外转悠。
两所高校比邻而居,不是高峰期,车流量也不算太大,几分钟就快到了江大校门前。
忽然间,周苓也投往窗外的目光凝顿,眉眼舒展,回头兴冲冲地跟周燕来说:“哥,你就送我到校门口吧。”
周燕来错愕,“不送去楼下,你东西怎么拿?”
除了行李,她还拿了一盒特意留的蜜棕。
周苓也脸色微红,视线游走,“我刚才看到我室友了,想和她们一起。”
“哦,行。”周燕来不疑有他,将车停在校门前,下车将东西拿下来,然后在周苓也的催促下,交代几句,重新又没入车流。
事实上,周苓也拿这些东西确实有点逞能,好在她也没想全靠自己。将行李和礼盒往边上挪了挪,她侧过身,眼睛看向东侧公交站,视线锁定在其中清瘦颀长的人影上。
肖诉今单肩背着包,右手捏着手机看了几眼,很快揣进兜里。他没远看,自然也就没注意到校门前的周苓也。
周苓也心血上涌,盘算着是等他走过来再叫他,还是现在就打招呼,最后还是决定等他靠近,毕竟大庭广众,她不太好意思。
因而视线咬得更紧。
然后她就注意到,在公交站牌不远的树下,有个老头衫的中年男人也一错不错地望向肖诉今。她起先以为是看错了或是误解,可过了一分钟,那人几次转过视角,又不动声息地落回肖诉今身上。
很难不被怀疑。
难道他们认识?
那为什么不直接上去打招呼?
挺奇怪。
想着想着,她就有点走神,渐渐忘了关注对象。等拉回思绪了,却见肖诉今朝她过来,就快凑到面前来了,很明显,她已经被发现了。
惊讶之余,表情变幻莫测。
肖诉今靠近,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笑得温柔缱绻,“怎么还不高兴呢?假期没过好?”
周苓也摆摆头,“本来特意想给你个惊喜,刚才走了下神,被你发现了,有点后悔。”
“这样啊。”肖诉今收回手,眉梁微挺,“那我回去,重新走过来,假装不知道,再被你吓一吓?”
端午前后阳光浓烈,光亮洒在他眉睫上,仿佛染了些细碎的金粉,亮得绚丽。
周苓也心神晃荡,耳根发热,“不要,太幼稚了。”
她将那盒蜜棕塞到他手里,恬然笑道:“不知道你今年有没有粽子吃,特意给你带了一盒。”
肖诉今提高了精装盒,黑眸定定凝视封面包装,然后耷下眼皮,“吃倒是吃过,颖姐的粽子也是你给的?”
“你怎么知道?”周苓也睁大眼睛眨了眨。
随后就见他指弯压着唇沿,遏制声音地笑起来,一双桃花眼艳得快滴水。
笑了快半分钟,他才停止,弓弯后脊,贴近女孩儿的耳畔,低声呢喃:“她把那盒给我了。原来你们见过了,怎么见的?”
“……”
周苓也垂下眼,声如蚊蝇,“她把狗寄养在我邻居家了。”
“许青?”
“嗯。”
“那只狗,你喜欢吗?”肖诉今没来由来了一句,黑幽幽的眼眸里似有所思。
周苓也啄了下脑袋,“喜欢,许青还说我暑假回家了可以把豆丁接去家里玩。”
肖诉今黑眸更深,自言自语似的,“颖姐还真是舍得,豆丁都能豁出去……”
嗤笑一声,压低眼尾,对周苓也说:“你就没想出点别的?”
“什么?”话一出口,周苓也脑中灵光一闪,望着肖诉今近在咫尺的薄唇,愣了。
肖诉今也不卖关子,“颖姐就是希望你多去看看豆丁,说不定能讨你欢心,另外还可以让你多想想我。其实没必要,有些小姑娘就是看着狗,也不一定能想起我来。”
后面一句话说的酸唧唧的。
周苓也想起前天晚上钟声说的,拿自己跟狗比,不觉得有问题吗?
“……那我,”她咽了咽喉咙,“去看狗的时候想你?”
“所以看不到狗就不想了,你是看狗还是看我?”肖诉今眉眼弯弯,有意使坏。
周苓也又羞又气,感觉后背有一束目光盯着他们很久了,一回头,对上保安大叔一线吃瓜的优哉游哉的表情,一股汹涌的热浪在心底炸开,忙不迭躲到肖诉今身后,紧紧抓住他单薄的上衣,抬手没使劲地捶了他一下。
“你别说了……”
保安大叔暴露了,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两声,踱着步子回了值班室。
肖诉今反手从自己后腰上抓到一只柔嫩手掌,低声轻哄,“我的错我的错,以后我注意点,行不行。人都走了,你看看。”
周苓也低头抬眼瞅了一眼,发现没人了,拍拍胸脯松了口气,然后没好气地又轻轻捶了对方一拳,自顾自拖着行李往前走。
走了两步,行李被人抢过。
“生气归生气,东西我给你拿,或者,你再捶我几拳?”
周苓也倒也没什么气性,就是一时羞赧,走了一截之后就散的差不多了。这个点校车停靠点几乎没人,校车也没来,梧桐树下阴翳清亮,空气里热浪滚滚,像是两个极端,不停地将人进行拉扯、折叠。
她见肖诉今站在边上,单手拎着两件东西,手臂肌理线条流畅有力,脊背轮廓若隐若现,已经有了成熟男性的大半魅力,只有一身白t恤被风扬起一角,如薄荷般的少年气披拂荡开。
肖诉今本来望向远处,空出的那只手被人碰了碰,侧过脸,瞧见女孩儿仰挺脖颈,浅茶色瞳仁烟水朦胧。
嗓音柔软清亮。
“学长,要牵手吗?”
第62章 梅雨
回寝室放完行李下楼,周苓也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刷脸过了门禁通道,看见肖诉今单肩斜背着包,才想起来。
“学长,刚才在校门的时候,好像有个人在看你?”她不太确定他们是不是熟人,就将那人的形容打扮描述了一遍。
然后就见肖诉今眼珠越发黑沉,单薄的唇抿得很紧,几乎成了严丝合缝的一条线。
“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肖诉今目光微微闪烁,旋即状若无意地牵扯唇角,言辞柔切,“我以后会注意的,谢谢提醒。接下来想去哪儿玩?”
两人还站在宿舍楼前,恰好这时宿管阿姨从值班室出来透口气,一边抻腰一边看向他们说:“你们没出去啊,听说今晚江滩有表演。”
这还是第一次迎面碰上宿管阿姨。
周苓也手心冒汗,说不出来的尴尬和窘迫。
之前他们还说过不是情侣。
虽然于他们而言时间过得挺慢,但宿管阿姨几乎每天都宅在这栋楼里,生活规律,时间一晃而过,肯定还记得他们说过的话。
宿管阿姨留意到她的反应,风轻云淡地一挥手,“我早知道了,你们那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