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意从小习武,但和虞恣是两个师父。他跟着虞胤江身边的大内高手,学的是真刀真枪的杀人之术,可虞恣不同,他先后师承几位将军,无一不是战功赫赫,杀伐气十足,武功或许没有那么高,但论气势,论冲锋陷阵,论统率千军,虞意自认比不上。
“诶,哪有兄长去接弟弟的道理?”虞胤江摆摆手,“你刚成婚,还是在府里陪陪王妃才对,虞恣那小子闹腾的很,先让他进宫来跟朕说说话!”
“是。”虞意无奈。
去城门口接个人而已,累倒不算累,虞胤江这是真被自己说怕了,怕他新婚第一天就要去做别的事,冷落了肖覃。
殊不知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人娶回家,留在自己身边宠着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故意冷落,只是经过昨晚一事,想起那些意乱情迷的声音,那些失了分寸的动作,虞意就不知该如何面对肖覃。
四人又坐了半晌,有大臣在门外求见,虞意适时起身向虞胤江告辞。
“嗯,回去吧,以后好好过日子,有什么要紧事,就进宫和朕说一声。”虞胤江站起身,神情略微有些暗淡。
娶了妻便有自己的家庭,皇家亲情本就不深厚,他只盼着自己这最宠爱的儿子,日后不要和他生分了就好。
“是,儿臣告退。”两人起身行礼,并肩走出大殿。
虞意察觉到虞胤江的心思,却不知该作何感想。若是这一世一切顺利,他能和虞胤江和和气气的相处到最后也说不准。
“去哪?”肖覃跟着虞意上车。
虞意皱眉,思考片刻道:“今日天晴,带你去街上转转。”
肖覃好奇:“哪条街?”
“我常去的那条,”虞意不知想到些什么,忽然笑了下,吩咐外面的人驾车。
八里街,虞意确实常去。
在热水里闷了几个小时的土豆,沾满廉价香料的烤饼,花里胡哨的五色彩石……那条街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虞胤江赐给他的东西,没有名贵的首饰珠宝,动辄几十两银子一尺的布料,一掷千金才能进门的酒楼戏院。
说起来虞意得知这条街的经历,实在不怎么让人愉快。
小时候虞意身边总有一批纨绔子弟围着,各家都想认这位大名鼎鼎的二皇子殿下,甚至比结交太子还要急切。他那时还没养成现在这强势又吓人的性子,不堪其扰又不懂拒绝,日复一日出入形形色色的各式酒楼。
某天他实在是烦的很,找了个借口溜出来,手中还提着一壶不知哪家公子塞过来的酒。
他一个人在街上转,转着转着就走到一条巷子,巷子里烟火缭绕,吆喝声不绝于耳,有位卖酸梅汁的小贩问他想不想尝尝,他尝了一口,看了看手里银制雕花的酒壶,第一次觉得自己前十几年的生命原来这么无趣。
倒不是说那酸梅汁有多好喝,几钱银子的东西,能比的上宫里御赐的佳酿吗?可虞意就是觉得不同,就是觉得手中的酒壶面目可憎,觉得喝那一口酸梅汁,整个人就安静下来,连日来的浮躁消失的无影无踪。
后来他开始拒绝旁人的宴请邀约,闲来无事就到八里街转转。上一世他也带肖覃来过,当时那人说这种地方在江南随处可见,京城应当也有很多,只是虞意没发现罢了。
虞意不置可否。
肖覃说的没错,可那又有什么办法?他们这些所谓的“贵人”,一眼就能鉴别出一副字画的真伪,却看不见京城的真实面貌。
“殿下——”肖覃见这人又开始发愣,扯了扯他的袖子。
“嗯?”虞意回过神,惊觉他们已经下了马车,站在了巷子的入口。
“我们进去吧。”
“好。”
巷子里人很多,肩碰着肩,脚挨着脚。肖覃走了一会便忍不住,伸手握住虞意的手腕。
“这样不会走散,也不会被撞倒。”肖覃感觉这人又要往回抽手。
“那便握着吧。”虞意挪开眼,尽量忽视手腕处肌肤相贴的温热触感。
肖覃眼睛一弯,带着虞意穿过拥挤的人群,边走边询问哪些摊贩好玩。
“都还不错,”虞意认真思索,“左手边那家卖烤饼的,前面那家卖点心的……都可以去看看。”
他每说一处,肖覃便点头记下,牵着他一家一家的逛过去,买来的东西不要人提,都自己拿在手上,后来实在太多,又分了些让虞意包在怀里。
两人边走边看,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走到头,来到一家卖红绳的铺子前面。
肖覃盯着看了几眼,突然想到什么,走过去问道:“老板,这怎么卖?”
虞意跟过来,心下一动。
肖覃身上果真没有半点世家公子的习惯,买东西不会直接扔钱,而是先问价格,再耐心的一件件挑。
“哎哟公子,买给心上人?”老板笑呵呵的说,“二十文一条,都是我家娘子自己编的!”
“是心上人,”肖覃偏过头看了看虞意,又补充道,“已经成婚了,是我内人。”
“……?”
“恭喜恭喜,”老板笑着拱了拱手,从桌子底下掏出一个锦盒摆到肖覃面前,“若是新婚,买这盒子里的,寓意好的很!”
“确实是新婚,”肖覃一笑,翻看着盒里的几条红绳手链,“这不同颜色的珠子,可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