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江轻轻一挑眉,鼓励性地刮了下许思意的小鼻尖,懒洋洋的,“来宝贝儿,告诉她。”
许思意小金鱼一般鼓了鼓腮帮,深吸一口气吐出来,上前几步,说“第一,”她举起自己裹成木乃伊似的右手,“你用剪刀划伤了我。道歉。”
傅红玲别着头看别处,全当没听见。
“傅小姐。”顾江好整以暇地靠着办公桌,两条大长腿踩在地上,很随意地交叠,轻描淡写道,“好心提醒你一句。如果傅家将来还想有口饭吃,她说什么,你最好给老子照做。”
听完这话,傅红玲心头霎时一磕。
晏城顾氏是从旧时延续至今的名门望族,祖上发迹是在距离晏城不远的樊城,整个家族中既有商界泰斗,也有官场中的上位者,拿着族谱一翻,子孙几乎全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人才。顾家的富贵和权势在全国的富人圈都名列前茅,甚至有“白玉为堂金作马,珍珠如土金如铁”的风雅盛名。
顾氏集团是晏城最大的财团之一,实力雄厚,名下产业极多,是全晏城乃至周边城市大部分企业的大财主。
傅家在桐市虽算富贵,但比起顾家的显赫却差了足足十万八千里,当初四海集团废了好大力气才和顾氏搭上线,今天闹了这么出,傅红玲又气又怒却无可奈何,一听顾江这话,心里更是惶惶然。
这个继女傍上了顾家,自己因为她,已经得罪了这位大少爷,若是再执意不肯低头,毋庸置疑,四海集团将会迎来前所未有的寒冬。
思索着,傅红玲暗暗咬了咬牙,好半晌才不情不愿地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许思意接着说“第二,你蛮不讲理剪坏我妈妈的照片,丝毫没有愧疚和悔意。道歉。”
傅红玲顿了好一阵儿,才说“对不起。”
“第三,你心肠歹毒,对当初还是个小孩子的我百般折磨……”许思意说着,仿佛又感受到了那种被无尽黑暗包围笼罩的恐惧,全身都在轻微地发抖,咬咬唇,“道歉。”
傅红玲没有吭声。
顾江一张俊脸上头阴云密布,没有笑意地笑了下,“哑巴了?”
“……”傅红玲心里气得要吐血,但又打心眼儿里忌惮这位大少爷,只好继续“对不起。”
“第四,最后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许思意深吸一口气吐出来,静默片刻,忽然转身大步走到办公室大门前,右手不能动,只好用左手分别推开两扇红木门。
大门大开。
外头的不少员工见状,全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手里的工作,举目看过来,好奇地观望。
傅红玲硬生生一惊,眉头深锁“许思意,你开门做什么?”
顾江微微眯了眯眼睛,黑眸沉沉。
视线中,娇小纤细的姑娘背对着他站在大门前,背影柔弱而笔直,任整个四海集团的员工瞧着,一时没有任何动作。好半晌,他的小姑将才缓慢回转身来,大眼晶亮,嘴唇微抿,雪白的小脸儿上透出股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坚毅。
许思意微微抬高了音量,字正腔圆,嗓音软糯,每个字音都无比清晰地飘散在空气中“第四,你插足我爸爸妈妈的婚姻,害得我爸爸妈妈离婚,你是一个无耻的第三者。”停了下,一个字一停顿,“道,歉。”
此言一出,宛如往一块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重磅炸弹,炸开了千层浪。
全集团内部都是一阵剧烈骚动。众人大吃一惊交头接耳,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天哪,傅总居然是一个第三者?”
“我好像确实听过这个说法……当时她的老公是有老婆和孩子的,她看上了人家,就千方百计地去勾引,后来就挤走原配成功上位了。”
“啊?原来傅总和她老公是渣男和小三啊。”
“这个小姑娘是谁?”
“你不知道吗?她就是傅总她老公和前妻的女儿。听说傅总不喜欢这个小姑娘,在家里没少让人家吃苦头。”
“啧啧。恶人自有恶人收。”
……
“许思意!”傅红玲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得恼羞成怒浑身都在发抖,几乎是尖叫“你疯了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说着就想上前几步去关门。
背后冷而淡的两个字“站住。”
傅红玲的身体顿时一僵。
那人依然是漫不经心又懒洋洋的语调,但字里行间却教人不敢悖逆,是一种命令“她让你道歉。”
员工们的目光或鄙夷或嘲讽或幸灾乐祸,傅红玲被那些视线瞧着,只觉锋芒在全身。她拧着眉,一口牙齿都快咬碎,不甘不愿却又没有一丁点反抗的资本,好半晌才终于沉沉吐出一口气,说“对不起。”
听见这三个字,许思意弯了弯唇,发自肺腑地露出了一个浅笑。
八年前,妈妈没有等来这句话,八年后,她终于还是帮妈妈讨回来了。
“好了。”许思意转眸看向顾江,眼儿亮亮的,柔声道“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要做的事也都做完了。”
顾江说“没完。”
“……还有什么吗?”许思意茫然。
顾江把玩着打火机,挑眉峰,吊儿郎当地冲小姑娘勾勾食指。
姑娘小脸儿上的表情依旧茫然,乖乖地走到他身前,仰着小脖子看他,“怎么?”
顾江长臂一捞,环住她的细腰把人轻轻勾过来,弯腰俯身,嘴唇贴近她耳朵边上,用只有她能听见的音量,亲昵耳语道“我家宝贝儿还有一件事忘了做。”
许思意两边两颊泛红,眨眨眼睛,“什么事?”
顾江勾了勾唇,这次没有再对她耳语,而是抬手指了指杵在不远处的傅红玲,风轻云淡道“乖,去扇她两巴掌。”语气司空平常,平淡得就像在说今天天气还不错。
举室哗然。
许思意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傅红玲则是尖叫着喊出声,怒道“顾江!你不要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