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06节</h1>
任勤勤才挨了一棒子,冷不丁又被发了一颗糖,有点懵。
男人的笑容有着耐人寻味的韵味,像一杯酽茶,或是一杯清酒。
“为什么这么惊讶啊?”沈铎反而放松了下来,“你一直都是我最重要,最特别的人。不论你怎么抱怨,你没有怀疑过这一点,是吧?”
是的。任勤勤早知道这个男人对她的感情是最特别的。
这些年,沈铎身边的亲密女性,只有任勤勤一个人。
沈铎不是擅长交友的人。他内心封闭如雄厚的城堡,大部分人只能驻足远观,极少的人才可以在城中进出。而任勤勤有自信,她的唯一能住在这座城里的女人。
只是她还不满足,还想进一步,打开那座关着沈铎心魔野兽的牢笼,将那一头野兽驯服。
男人的嗓音一时极低极沉,像深渊里传出来的低鸣:“我在乎你,勤勤,不仅仅因为我们有一起走过来的八年光阴。还在于我在你身上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和精力,你是我毕生的杰作。我也没有第二个六年可以再这么来一次。”
任勤勤的心像向阳的雪,一层层地融化。
“我知道,沈铎。我知道你对我用了多大的心。我说过,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对我这么好了。”
“可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占有和束缚你。”沈铎说,“我只想将你好好培养出来。我不是在豢养一个金丝雀,或者组装一个洋娃娃。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是一个独立、自由的人。你可以来,可以走,可以爱我,也可以恨我。”
“我怎么会恨你?”任勤勤不知是哭还是笑。
任勤勤紧握着扶栏,下定了一个决心:“我要摆脱你,沈铎。”
男人有些困惑。
任勤勤一直望进沈铎这双幽深的眼睛里:“我要从你身后的影子里走出来。不是说你的影子不好,只是我不想再被你笼罩着了。我要从思想上,摆脱对你的依赖。”
沈铎的浓眉轻微地挑了一下,似乎有些明白了这番话的意思。
任勤勤也笑了:“我仰慕你,沈铎。我钦慕你,敬爱你。我受你的影响太深了。我全身都是你雕琢过的痕迹。”
“我并不想这样。”沈铎说,“我不想把你打造成我喜欢的样子。我不是在养洋娃娃。”
“我知道。你不是这么狭隘自私的人。”任勤勤说,“但是这在一定程度上是不可避免的。我在不知不觉中接纳你的一切。行为模式,生活习惯,尤其是价值观。我从思想上就已被你同化了。”
任勤勤深呼吸,“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开始去置疑你,反叛你了。有时候并不是因为你做得不对,而是我不想做你的信徒。我想建立一套属于我自己的体系。”
沈铎莞尔,眉头舒展,迎着阳光的眼眸里荡漾着愉悦的波光。
一种混合着欣赏,骄傲,和喜爱的情绪流露无遗。
“你终于迎来你的叛逆期了。”沈铎说。
“这么说也没错。”任勤勤笑起来,“沈铎,我想和你并肩站着。我可能永远没有这个能力,但是我想为之努力。”
“你能的。”沈铎抬起手,轻柔地将任勤勤的一缕碎发挽在了她耳后,“勤勤,你还真是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
*
他们降回地面。摩天轮停了下来,工作人员打开了护栏。
“我就不继续打搅你们了。”沈铎戴上墨镜,站了起来,“别玩得太晚了,早点回家。”
男人高大而寂寥的身影就像一头孤狼。
任勤勤忍不住追了几步,可沈铎脚步极快,眨眼就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勤勤!”徐明廷一头大汗地寻了过来,“原来你在这里!燕妮他们说你没有坐摩天轮,害得我在别的地方瞎找了一通。”
一刻钟没见,徐明廷的裤子就由卡其色换成了黑色。不用说,任勤勤都能脑补出他在卫生间里的遭遇。而且八成有沈铎的手笔。
“你……没事吧?”
被人尿了一裤子这种事,徐明廷当然不可能讲给一位女士听的。
“出了点小意外,说来话长了。走,燕妮他们在前面等我们。”
*
傍晚时分,徐明廷先将任勤勤送回了家,才返回了自己的家中。
徐家已搬回了海湾边的高级住宅区,新公寓不如当初那套宽大通透,但新装修过,也十分体面。
家中除了司机和厨子,又添了一个女佣。一家人的生活正在逐步恢复到过去的水准。
徐父的生意应酬重新多了起来,蒋太太的脖子手腕上也多了许多珠宝,打扮得光鲜富贵赴牌局。
“回来啦?”蒋太太迎了出来,心疼地看着儿子晒红了的脸,“赶快去洗个澡。钱嫂煲了汤,还炖了燕窝。”
“大男人吃什么燕窝?”徐明廷笑,“妈不是打牌去了吗?”
“牌友家里有事,就提前散了。”蒋太太说,“不是说去见朋友了吗,怎么搞得一身汗?”
“跟朋友去了一趟游乐园。”徐明廷接过湿帕子擦着脸,“好久没玩这么痛快了。”
“一定是宋宝成他们吧。”蒋太太笑,“宋家这小子,年纪也不小了,还憨里憨气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徐明廷淡淡笑了笑,朝自己的房间走了两步,忽而又停了下来。
“妈,今天一起玩的,还有任勤勤。”
蒋太太好生一愣,“沈家那个丫头?她不是去外地读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