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别问了!”她忽然抢在正打算敷衍几句的周童之前对他说道:“这些东西我先帮你保管,明天给你送到队里去?港口区的特勤大队是吧?
说罢她又急得跺脚:“发什么呆!快去追呀!”
周童:“......”
“你......我......”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于迪久不见周童,看他从头到脚变化明显,又一脸似曾相识的茫然,紧皱的眉头继而舒展。“你啊,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我从来没见过你刚才那种表情,对我都没有,真气人啊!”
“很喜欢对不对?赶紧去追,勇敢一点!”她挽住另一个女孩儿的胳膊,再次催促道:“快快快,等你好消息哦!”
...
雨越下越大了,便利店在剧院另一侧,奚杨跑错了方向,被追上时衣服都已湿透,连同那朵娇弱的玫瑰一起躲在一间书店的屋檐下,被风吹得瑟瑟发抖。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回想刚刚,听见周童那几句话之后自己就像着了魔一般沦陷其中,心脏狂跳,无法呼吸。他乱极了,他反复问自己,明明抱着即将分别的心情来最后陪他一次,也想给自己留下一点珍贵的回忆,便能潇潇洒洒与他道别,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难以控制的地步。他不能,他怎么可以?
但不容他多想,周童已经追到了面前。
“教导员!”
周童跨过满是泥土的花圃钻了进来,快步走到奚杨面前,单膝跪地,捉起他的手又捧起他的脸,仔仔细细地来回查看。
“你还好吗?冷不冷?你的手好冰!”
奚杨半晌才抬起头失神地看着他,看一道道水迹滑落他的脸庞,浸湿他的眉眼,那么浓,那么黑,散发着雨水与泥土、青草与落叶的香气,那么令人着迷。
“周童......”他双唇颤抖,喃喃自语。“童童......我们......不可以这样......你只是......”
“我只是心动。”周童再也不会被他糊弄,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
“你说的没错,心动发展地很快、很浅,是冲动的、不稳定的,而爱需要时间去慢慢加深,彼此信任,心意相通,熟悉之后才能走向成熟。”
他停顿片刻,继续说道:“可是你知道吗?爱也是种生命里必须承担的风险,是种信仰,是种孤注一掷的行为,它会作为本能驱使你迈出一步,与人产生亲密的关系,放弃自我,献出自我,向对方屈服。”
奚杨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忍不住开口道:“童童,我知道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好孩子,你有大好的前途和未来,你要理智一点......”
“不。”
周童再次阻止了他毫无底气的说辞。
“每个人都希望事情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希望做到理智,被理智保护,认为理智就是克制,可又有多少人真正懂得理智是什么呢?”
“你才是我心目中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最最厉害的人,永远都是。但这一次我来告诉你。”周童忽然笑了起来。“理智是放手,放过自己,放自己去跟喜欢的人做想做的事情,这很疯狂,但事实证明疯狂和理智从来都是并存的。”
“没有什么人、什么哲理能万无一失地保护我们不受伤害,连神都不能。可是我不怕,我做好准备了,并且我知道你也不怕。”
“别哭,你一哭我的心都要碎了。”周童小心又珍重地拭去了奚杨眼角涌动的泪水,轻轻地捧住他的后脑,与他额头相抵。
“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理智的、喜欢学习喜欢思考、追求科学与真理的人。我给了自己时间,翻遍了书本和世间所有道理,找寻、解读可以说服你,也说服我自己的答案。”
“但在跟你对望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一切都不重要,也不复杂。”
他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虔诚而郑重地像一个准备好奉献与臣服的骑士。
“因为你就是唯一的答案。”
天气预报提示过今日晚时会有雨,却没告知这雨会这样大,这样狂,这样猛烈,让人无处可躲,避无可避。奚杨无助的哽咽被雨水的喧嚣淹没,周童抬起他的下巴,搂着他,护着他,握紧他的双手,平静且温柔地对他笑道:“教导员,你的头再低一点,盖块手帕带着玫瑰,就能坐到花轿里去当新娘子了。”
他笑过便忽然正色,再次认真地呼唤道:“教导员。”
他才十九岁啊,怎么会这么深情,这么沉稳,这么笃定?
于是这一次,奚杨终于鼓起了勇气,抬头望向那双在雨夜里亮得令人心颤的眼睛。
“教导员。”
“嗯……”
“杨杨。”
“嗯......”
得到一点回应,周童简直开心地快要飞起来了。
“我要吻你了。”
……
“嗯。”
第44章
出租车缓缓行驶在瓢泼大雨中。车内没开暖气,也没人说话,只能听见雨水重重击打着车顶,还有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刮出的一下下干涩声响。
一小片朦胧的灯光透过布满水痕的玻璃落在腿上,湿透的衬衣紧贴皮肤,奚杨被周童一臂搂住,冰凉的身体没过一会儿就被他身上散发出的热量烘暖了。
周童就像一团火,烫得奚杨无所适从,又爱又慌,又不舍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