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奚杨笑出了声:“四小天鹅是里的形象,跟这首没有关系。”
教导员不是在嘲笑他无知,周童也没有在意,只是腼腆地笑了笑,试图继续留住他的注意力:“那这首是什么?”
奚杨想也没想便说:“这是一出法国浪漫主义晚期的芭蕾舞剧,也叫。女主人公葛蓓莉亚是一只机器木偶,青年弗朗兹对她一见钟情,并因此惹恼了自己的未婚妻......”
伴随着欢快的乐曲和教导员悦耳的嗓音,周童手握方向盘目视着前方,表面上听得十分认真,内心却着实有些震惊。
他怎么会......怎么还懂芭蕾舞剧?
更崇拜了!
一如第一次听他讲起干预小组时的认真和热情,却又远远不及眼前。眼前即便看不到,也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一种极力克制却又难以掩饰的复杂情感,那是深深的热爱,无法用只言片语来形容他的口吻,忘我的神情,包括眼中一闪而过的光彩,都是对一件事情热爱到极致时才会有的表现,珍视、难舍、浓烈、饱满,充满了感染力,让人无法不为之动容。
“......他们跳了一支舞蹈,制造葛蓓莉亚的人看到后决定给她也穿上一双舞鞋。他约弗朗兹一起去买鞋,弗朗兹的未婚妻很生气,一直偷偷跟在他们后面。”
奚杨一口气讲了许多,讲完才察觉到自己的举止似乎有些失常,于是停顿片刻,将情绪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这......就是第一幕的故事。现在这一段正好是他们跳舞的场景,节奏非常欢快,也很有民族特色。”
面对这样的教导员,周童再一次词穷,只能极认真极认真地回应道:“好听,特别好听。听你讲我好像能看到他们跳舞的画面。”
“专心开车吧。”奚杨转过头去,车窗上映出他泛着红晕的脸。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都很默契地没再说话,借欣赏音乐压抑着内心的翻涌,敛着情绪,由着自己胡思乱想也不愿仔细琢磨,此刻自己的状态究竟是哪里不对。
或许根本没有什么不对。
快要接近会展中心时道路开始拥堵,好在预留了足够的时间。走走停停浪费了二十分钟,终于挤到入口,出示嘉宾邀请函后,周童和奚杨顺利进入停车场,找到了事先预留的车位。
展览每两年举办一次,是国内消防行业最具权威性、最有影响力的消防展会,吸引了国内外八百多所生产厂家、检测机构和科研单位参展,其中最受瞩目的要数美国研发的水上救援飞翼和智慧消防系统,以及安启制造的超高层供水消防车和大跨度举高喷射消防车。
会展中心的十三个馆全部布了展,停车场一位难求,电梯里挤满了各个国家不同肤色的参展商代表,气氛宛如奥运会开幕式一般盛大、隆重。拥挤的场馆内,所有人自觉地为两位军人让出一条道路,行注目礼一般注视着他们,眼中无一不充满了崇敬之情。周童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但一点都不觉得紧张,昂首挺胸,亦步亦趋地跟在奚杨身旁,前所未有地为自己是一名中国军人而感到无比自豪。
穿过两个展馆,他们在嘉宾接待区见到了被簇拥其中的讲旭和其他几位领导。
姚宏伟没来,讲旭一见奚杨就一脸不悦,将他叫到一旁,先是责备他不该到得比自己还晚,接着又说:“上回北临日报那篇报道是怎么回事?”他故意越说越大声,毫不顾忌周遭投来的目光。“什么叫‘在火场中生存下来才是每个消防员最重要的任务’?我知道你专业,但你这样说,普通老百姓会怎么想?”
奚杨心平气和地说:“我们首先是普通人,然后才是消防员,老百姓......”
“行了!”讲旭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别跟我卖弄你那一套大道理!我告诉你,作为一名消防指挥官,你必须要让老百姓知道,我们永远把他们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救援才是每个消防员最重要的任务!”
奚杨没有说话,悄悄用一只手按住了周童紧握的拳头。
涂科不在,讲旭恨不得把他丢掉的脸面统统从奚杨身上找补回来。而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胸前挂着参展商证的男人也在这时注意到了他们,目光一滞,紧接着就对正与他交谈的人道了句失陪,大步走了过来,颇为意外道:“奚杨?”
三人同时看向他,他也看清了奚杨身旁的周童,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难以置信:“你是……”
“好久不见。”奚杨朝他伸出了右手。“陶哥。”
见奚杨已经认出了自己,陶伟南不得不收回目光,转而握住他的手,并对板着面孔的讲旭笑道:“讲队,太巧了,这位可是我的老战友啊。”说罢他再次看向奚杨,语气带着三分恭敬七分戏谑:“弟弟现在在哪里高就?”
奚杨微微一笑,看不出什么情绪。讲旭在一旁有些刻意地介绍道:“这是省属特勤大队的副队长,姚副队的爱将,我们北临消防系统最年轻有为的军官。”
“嚯。”陶伟南笑得更热情了,但在周童眼里,那笑容却是相当虚伪。
“真没想到。”陶伟南说:“之前只听说有位涂队,还一直想找时间拜会一下。”
一提到涂科,讲旭就条件反射地干咳了两下。
“小奚。”陶伟南刚开口又故意皱起了眉头,自嘲道:“哎你看我,叫习惯了,失礼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