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队!这里有一个被撞伤的!”赶去查看车辆情况的周童也已发现,除了车里昏迷不醒的司机,现场还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伤者倒在离车五、六米开外的地上。他随即蹲下来检查,很快便对涂科摇了摇头:“应该不行了。”
涂科面色一沉,对女收费员说:“我们是消防员,你不会有事,冷静一点,马上打110和119,马上。打完待在这里不要动,等警察来,把你看到的情况说清楚。”
女收费员听了他的话终于停止了颤抖,立刻掏出手机开始拨号。紧接着,涂科又朝那名呆立在原地的保安怒喝道:“去叫急诊科的医生!快点!”
另一边,周童迅速绕比亚迪查看一圈,冷静分析着:“这是台电动车,如果发生燃烧,动力电池会释放毒气。”他转向正打算去找灭火器箱的堵威:“不要用干粉和泡沫,快去找最近的消火栓,要用水,水才能稀释!”
“知道了!”堵威立刻朝消防通道狂奔而去。
比亚迪的车窗全碎,碎片勉强被遮光膜黏住,没有完全脱落。周童绕至驾驶室一侧俯身查看,司机是一位女性,头部有大量血迹,身体前倾倒在方向盘上,被安全带和溃缩的仪表盘牢牢卡住。安全气囊已经弹出,一截断裂的放行杆自挡风玻璃贯穿而入,堪堪避开她的身体,直戳向后排。
周童试图去拉车门,忽然听见闻阅在一旁喊他,声音有些颤抖:“周童......”
“怎么样?”这时赶来的涂科对他们说:“辖区中队马上到,我们先想办法救人。别愣着,怎么了?”
“涂队。”闻阅指了指后车厢。“后面有人......”
涂科一愣,立马俯身从前窗探头进去查看,果然看见后排安全座椅上坐着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男孩,身体没有明显外伤,但插入的放行杆截面离他的头部只有三公分,若是撞击再严重哪怕一点点,他便绝无生还的可能。
受到惊吓的孩子已经不会哭了,双眼犹如两只被恐惧填满的黑洞,毫无生气。
闻阅发现小孩后十分焦急,当即要伸手去拉车门,涂科却突然制止了他:“等等!先别碰!”
闻阅动作一滞。涂科眉头紧拧,飞快地思索着:“不对劲,温度怎么这么高?起火了?”
听他一说,周童和闻阅也立刻反应过来,车辆内外并未见到明火,但站在旁边还不到两分钟,三个人都已满头大汗。停车场本来就闷热,但真正制造高温的似乎不是环境,而是面前这台车本身。
堵威已经找到了消火栓,扛着水带和灭火器赶了回来:“准备好了!找到两支灭火器,但有一支是过期的!”
周童抬起一只手示意他稍等,面露疑色:“涂队,你闻到了吗?”
涂科心下一动,马上用力吸了吸鼻子,顿时瞳孔紧缩脸色大变,几乎跟闻阅同时开口:“乙醇!?”
这时,保安带着医生从消防通道赶了过来,一进停车场便听见涂科大喊:“关灯!把灯关掉!”
熟悉环境的保安立刻奔至角落找到总控开关。灯光刹那间熄灭,所有人在疑惑与震惊的同时,也都看到比亚迪整个车身被一层淡蓝色的火焰覆盖,正在燃烧。
“不能用水……不要用水!”周童下意识捂住了口鼻,朝堵威喊道:“快用干粉灭火!”
一支灭火器转眼耗尽,但对于这种类型的火灾,干粉剂的扑灭效果远远不及氟蛋白泡沫。残余的火焰已顺势从破损的窗口蔓延进车内,点燃了皮质座椅,散发出刺鼻的气味。车内温度越来越高,小男孩细软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脸颊因缺氧而憋得通红。强烈的灼热感让他终于忍不住大声哭喊起来:“妈妈……妈妈!叔叔!救我!叔叔!”
“堵威,快让医生把他抬走。”顾不上思考起火原因,涂科指着地上那人沉着指挥道:“我们没有权利宣告死亡,先救人!”
短短几分钟过去,小男孩的嘴唇已经明显变得干燥皲裂,并不住地咳嗽。乙醇燃烧后产生的代谢物一旦被大量吸入,呼吸道和肺部的损伤同样可以致命。周童当即转向涂科:“没有时间了,再等下去他们会从里到外被烧死的!”
涂科面部紧绷,咬肌隐隐浮动:“蓝火有粘性,我们没有防护装备也没有破拆工具,一旦沾上很难扑灭,不但救不了人,自己的命也保不住,你应该懂的,等救援......”
“涂队。”周童转身与他对视,眼中的坚定叫人无法拒绝:“我明白,但请让我试试,随便给我一样结实的工具就行,只要有支撑点和着力点,我一定能撬开。”
“我要救他们。”
涂科深知无论从法律或是道德上讲,救人都是他们的第一使命,哪怕舍弃性命也应在所不辞。但同样的,作为一名有着多年战斗经验的指挥官,一名军人、一名队长,在这样的时刻,避免情感上的冲动、理智做出最准确的判断也是他最重要的责任之一。他的决定和取舍不仅仅关乎车里人的生命,更牵扯到整件事情的走向,以及几名队员的人身安全。
可即便如此,他却没再多做一丝犹豫,当即对周童下达了指令:“去我车后备箱找能用的东西。”接着对闻阅说:“先救孩子,稳住他的情绪。”
得到他的允许,所有人立刻振作了起来。周童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牧马人的后备箱,翻出一双园艺用的防刺耐热手套、一支车载灭火器、一柄全钢加厚铁铲和一把安全锤。与此同时,闻阅也拉住了一位正在抢救伤者的医生:“给我生理盐水和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