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老道听到她嘴里那句“老先生”,顿了顿,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缓缓将她手里的剪子接过。
他再抬起头来,又是一副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形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头子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进门的时候没看路被绊了一下,没吓到皇后娘娘吧?”
他抬起眼睛,这才能够近距离打量面前的少女。
住在坤宁宫,做这副打扮的,除了那位皇后娘娘不作他想。
他望着虞甜,满腹心绪尽藏于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让人瞧不出情绪。
虞甜觉得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在透过她看别的什么人,刚才古怪的行为也绝不是他口中“没看路被绊了一下”那么简单。
她按捺下心头若有所思,唇角微微一弯,语气温和:“无碍的。”
菩提老道眼眸稍黯,那死丫头才不会用这么客气的语气对他说话。
纵然知道眼前的人不可能是她,可还是难以抑制生出几分怅惘。
李有福回过神来,若有所思瞧了眼二人,转而又是一副笑眯眯弥勒佛的模样,为虞甜介绍起菩提老道:“皇后娘娘,此人是宫里新上任的太医,是奉陛下的命来给娘娘请平安脉的。”
“新上任的太医?”虞甜瞧了眼菩提老道,有些纳闷,却也没多想,她点点头,“难怪瞧着眼生。”
她招待两位里头请坐,李有福却没有多待的意思,他拱手一礼,恭敬道:“奴才还要急着回去当差呢,就不叨扰娘娘您了,有机会再来讨茶吃。”
他不留下,倒是正合了虞甜的意,她没有挽留,让惊蛰客客气气将人送出去。
拂月为菩提老道沏了壶茶,这老头不大爱喝茶,更爱喝的其实是酒,然后他还是接过茶抿了一口,眉头不自觉轻轻一皱。
淡出个鸟!
不明白这又苦又涩的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倒还不如几文钱一碗的烧刀子。
虞甜不知他心中所想,慢慢开口,语气自然而然,像是寻常聊天:“太医是何时进宫的?”
菩提老道看了她一眼,语意含糊:“就前两日。”
虞甜点点头,观他坐姿,心中疑惑更盛:此人不懂礼数,不拘小节,身上还有股江湖气,这样一个人,傅凛知召进宫来做什么?
菩提老道见她垂眸不说话了,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小……皇后娘娘,还请把手伸出来,老头子为你诊脉。”
虞甜自然不会推拒,将手轻轻搁在了面前的矮几上,笑意温和:“有劳您了。”
菩提老道怪不自在,翘了翘胡子咕哝了“娘娘客气”,便沉下心来为她诊脉。
虞甜表面瞧着轻松,实则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
傅凛知让这人过来给她请脉,说明这人定然有几分本事的,既然有本事,想必也能看出她这副身子内里的玄机。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菩提老道便狠狠一蹙眉,像是不敢置信一般,凝神,神情多了几分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