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挂断电话,忙拿出自己的手机,将座机上那个号码记下来了,以防后期有用。
柳妈刚记完号码,就听到楼上传来开门的声音,她抬头一看,楼郁霆已经长腿阔步地下楼来了。
柳妈正准备将刚才的事情转告给楼郁霆,楼郁霆连外套都没穿,捏了车钥匙就出门了。
楼郁霆沉着一张脸坐进车子里,启动车子后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元书在哪儿,于是强行将脾气压了一些下去,拿出手机给元书打了个电话。
手机的震动,惊醒了正坐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想事情的元书。
她犹疑地看了眼来电显示,滑了接听。
电话那端首先传来的是汽车启动后微微的嗡鸣声,随后才传来男人沉哑的嗓音:“在哪儿。”
元书愣了下,没有立即回答,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向院子里停着的那辆黑色红旗。
车子刚好停在一盏夜灯下,加上车内开了灯,从元书的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楼郁霆绷得很紧很冷的下巴轮廓,以及他敞开的衬衫领口。
他这是,准备出去…找她么?在这凌晨一点多钟?
如果真是这样,元书突然便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她后来也仔细回忆过两人吵架的经过,也知道楼郁霆似乎是被什么误导了,才一直揪着顾原来说事。
他因为顾原那样生气,是因为她;现在他这样主动给她打电话,其实也是为了她啊…
许是因为元书久久没说话,楼郁霆突然意识到什么…元书亲眼看到他抬手拧了下车钥匙,车子熄火了。
元书正准备告诉他自己在家,结果楼郁霆再度开口:“元书,说话。”
水眸轻转,元书看着夜灯下的那个男人:“你找我有事?”
楼郁霆默了好一会儿…元书看到他将手机换了一边。
“我有个朋友想要借我收藏的那本《双城记》,我找不到了,我记得你上次翻阅过。”楼郁霆的语调很平缓也很淡漠,但是细听,藏着一股子与他的年龄气质都全然不相符合的别扭。
好幼稚啊,楼郁霆原来也这么幼稚。
老一辈的人常说男人是一辈子都长不大的孩子,果然是有几分道理的。
可楼郁霆平日里都是一副运筹帷幄杀伐决断、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现在的他,给元书的冲击感实在有点强……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理由到底有多牵强?
越想越觉得有趣,元书没忍住、扑哧一下轻笑出声:“你朋友大半夜的要查尔斯.狄更斯的这本书?”
“……那是他的事情,你无须多问。”楼郁霆顿了下,大约自己也觉得有些说不过去了,语气更加冷漠地补充,“他一早的飞机,你尽快回来,给我把书找出来。”
元书憋着笑:“你朋友在飞机上打发时间,非要看这种收藏版的才能读得下去?”
“……”楼郁霆没再说话了。
即使是透过听筒,元书都感受到了楼郁霆的窘迫。没错,就是窘迫。
而且他现在用沉默,来掩饰这种窘迫。
想着他这样一个习惯了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男人,没有像上次那样强势霸道地将她困在休息室、困在他身边,也没有像上次那样盛怒之后就直接不管不顾地将她压倒在床上;而是像现在这样,找一个蹩脚的理由、主动靠近她、联络她。
元书觉得,楼郁霆当初即便是花了那么多手段把她弄回燕城、弄到他身边……那样的声势浩大其实远远比不上他上次在酒店卫生间为她吹头发所带给她的感动、也远远比不上他现在为了给她台阶而用这样的方法所带给她的震撼程度。
一个男人怎样才称作在乎你把你放在心上:不是本就呼风唤雨的他玩弄权势就控制你、也不是利用天生的体能优势强迫于你,而是愿意放下身段来配合你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