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珏的泪水一下子涌下来。
是姜瑛。
他的卷发乱糟糟,脸上都是伤,嘴角还有没抹干净的血,连帽衫也被扯坏了,露出的锁骨上是青紫的掐痕。
但是他站在那里,背着光,厨房和客厅的灯从两侧簇拥过来,好像在为他加冕,在他的四周镀上柔光,在白珏的眼里闪闪发亮。
他只是用眼神温柔的看着她,手带着克制的微颤,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说:
“姐姐,我来晚了。”
夜风静静的吹进来,雨终于停了,狂乱的夜终于到了尾声。
她好像从这句话里听出了真挚的歉意,而这种歉意突然击中了她心中不能言喻的卑劣埋怨。
白珏的眼泪不由得涌出得更凶了,她压制不住一般,只能用泪水表达自己的情绪,任那些暴.力的血.腥与恐惧随着泪水一起奔涌而出。
还好,还好他来了。
而姜瑛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他站在离她半臂远的距离处,并没有立即上前,只是又更温柔的问:
“姐姐,我帮你松开,好不好?”
白珏从他的话里感受到了小心翼翼的体贴。鼻子又一酸,眼泪流得更凶,只能呜咽着胡乱点头。
“……嗯。”
姜瑛俯下身,张开双臂,拥抱似的搂着她,但是又十分克制得没有真正触碰到她,两人之间隔着几厘米的距离。
少年身上的味道很淡,轻飘飘的,却很清新,像是雨后的树林一般。
这样的味道让人很放松,不由得想起宽广的野地,惬意自由,无拘无束。
不再是之前那样狂暴的禁锢占有。
白珏在这样的味道里不由得放下了紧张。
她的脸正对着他的胸膛,他穿着黑色的衣服,衣服的领口被扯松了,露出锁骨和小半片.胸.口,他的皮肤是很健康的暖白色,带着少年的细腻,但是又展露出精壮蓬勃的力量感。
让人很有安全感。
只是被脖子处的伤痕破坏了美感。他右侧的锁骨上甚至被划开了一道伤口,伤口上的血液已经半凝固了,结成丑陋的红褐色血痂。
白珏微微垂下眼。
下一刻姜瑛的手臂微微收紧,像是摸索到了绳结的开口,他又略微靠近了一点。
他身上的气息又更浓郁了些,少年的味道又更靠近她鼻端,这样近的距离,连他身上的热意都若有似无的传了过来。
白珏像是被这样的热意所传染,脸上不禁泛起了丝丝的温热。
第一个绳结似乎终于被解开,他的手臂拉开距离,但是又要将绳子绕到身前,他左手牵起绳子的一端,往右扯起绳子拉开,他的身体不由得往右一偏。
随着身体一偏,他的胸膛压了下来。
白珏的鼻尖擦过他的喉结,坚硬的触感带着少年的体温。
下一秒绳子被绕到身前,他的身体又迅速离开,与白珏拉开了距离,温热的触感消失。
但是下一刻他的手臂又因为绳子的拉扯擦过她的脸颊。
在狭小的几厘米距离里,他的身体上的热度就这样慢慢的拉近又离开。
离开又拉近。
他的气息带着热意裹住她的呼吸,来来回回。
她的手脚都仿佛变得有些不自在。
白珏脸颊上泛起潮热,微微偏开了脸。
终于绳子被解开了,白珏舒了口气。
她将自己的手从背后收回到身前,但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动作,都因为长时间的束缚,血液不流通而变得很困难。
她蹙着眉,忍痛活动了下手腕,双手互相揉捏了下,手臂处传来麻麻的感觉,这才恢复了些力气。
接下来腿上的绳子也被解开。她尝试着动了动脚。
“……谢谢。”她低着头轻声道。
然后一手扶着椅子,她强撑着试图自己站起来,但是显然身体并不如她愿,她的脚已经失去了知觉。
“啊。”她踉跄了一下就向前摔去。
姜瑛立刻伸出手搂住了她。
白珏直直摔到在少年的怀抱里,不像他的年纪,他的怀抱宽广得令人安心,肩膀看着单薄,但是胸膛意外得温热有力,她的脑袋埋在他的胸口,而他的双臂搂着她的后背。
没事了,安全了。
一时间强忍的情绪在他的怀抱中突然溃堤,像水流一样席卷而来,她的身体被情绪所主导,唯一的感受就是庆幸,劫后余生。
“……呜呜”白珏突然嚎啕大哭。
像是在海里漂浮的人终于抓住了浮木。
唯一的救赎。
她的手臂搂住他的腰,眼泪打湿了他的胸膛,白珏一直哭到哽咽,姜瑛只是默默地、轻轻地抱着她,一只手在她后背轻缓地拍。
“呜呜……为什么……”她哭得前言不搭后语,又恨又埋怨。
姜瑛只是轻轻搂着她。
白珏越哭越狠,几乎是歇斯底里,她挣扎着像是把姜瑛当做了刚刚那个老鼠一般,伸出手在他的胸口捶打。
“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眼神含着恨意,眼眶发红,在他的怀里不停挣扎。
姜瑛仍然是静静地搂着她,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后背,一只手将她抱紧。
白珏在这样温柔的怀抱中渐渐缓下挣扎,闭着眼睛默默地流泪。
“呜呜……”她终于安静了下来,反手抱住了少年,将脸埋在他的胸膛,手指攥紧他背后的衣服,藤蔓一样搂紧了他。
好像从他身上吸取力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