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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先去找墨婷吧,”李涌进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说来说去,就是这两三个小时内的事儿,等一会儿我们找到墨婷,问一问,不就都清楚了?”
林鹤知顿时拉下脸:“眼下护士死亡,李小姐失踪——既然死者生前一直和李小姐在一起,李总,说一句你女儿是最大的犯罪嫌疑人,合情合理。精准的死亡时间,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哎哟,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呢!”李涌进显然听不了这个,“墨婷是不可能杀人的!我们特意留下小胡,就是因为两个小姑娘能处好关系!”
姜远眉心也是锁得死死的:“是啊,墨婷只是有些大小姐脾气,怎么可能杀人呢?林法医,难道你这一眼就能看出来——小胡不是自杀?”
船上的法医检验学手段有限,单纯根据体表检查,林鹤知并没有发现他杀的铁证。唯一让人觉得很奇怪的是,死者左右两个掌心里,各自画着一只血红的眼睛。
林鹤知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姜远一眼,只是淡淡开口:“那这个图案,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几个李家人面面相觑,但没人回答。
林鹤知伸手指了指死者的掌心,又指向吊着死者的那条白色床单:“这个红色涂料质地比较湿润,可缢带上没有染上任何红色,说明,掌心的图案大概率是死者在上吊后,被画上去的。”
说着他模拟了一个上吊的动作:“如果这个图案,在死者上吊前就存在,一定会在动作中抹花,或者说在这个白床单上留下痕迹。”
“可是,不仅缢绳上很干净,掌心的图案好像也非常完整——说明死者不是自己吊上去的,或者说,她自己上吊时,掌心没有碰到缢绳——显然,我更倾向于前者。”
“至于李墨婷身上的嫌疑,也是显而易见。你们都说,她因为面部毁容,不肯出这房门半步,那么无论小胡在房间里做了什么,她都应该是第一个发现的。既然她选择不说,或者躲藏,根本就不像一个无辜人的表现。除非,她和小胡一样,都是这件事的受害者。”
林鹤知从梳妆台里找了一根棉签,从死者掌心蹭下一点红色涂料,拿到鼻子底下嗅了嗅。
身旁的管家问到:“这个眼睛,是血涂上去的吗?”
很快,林鹤知摇了摇头:“不是血。”
这个红色涂料有着一股淡淡的脂粉气。林鹤知抬起头,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了套间的梳妆台上:“应该是口红。”
现场条件实在有限,林鹤知只能掏出自己手机,做了一些细节拍摄,并在心底思考了几种可能性——
第一种:不存在第三者,小胡上吊在前,李墨婷失踪在后。李墨婷主导杀人,或者说,纵容了小胡的自杀。或许,她不满这场婚姻,又或许,她早就对小胡的“监管”心生不满,等小胡死后,她装神弄鬼地给尸体掌心画上了红眼睛,随后失踪。
第二种:不存在第三者,李墨婷失踪在前,小胡上吊在后。李墨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失踪,或者说已经死亡了,但小胡既不能说,又没法面对自己失职,自杀,并留下了线索。
第三种:存在第三者,同时药倒了小胡和李墨婷,伪装了这场“自杀”,带走李墨婷,并在掌心画下了红眼睛。
这个红眼睛,到底是想传达什么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真他妈见了鬼了!”李墨华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脸上泛着薄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喝酒喝的,“我上上下下都问了一圈,没人见过李墨婷!”
“这么一艘小破船,你说她能藏到哪里去?”
“我早说了不要结这个b婚,我早说了你不要逼墨婷结婚!”李墨华的情绪越骂越激动,他伸出食指点向自己的父亲,“这是你亲女儿啊,活生生地把你女儿逼成这样,你开心了没有?”
门外还有不少好奇吃瓜的外人,而李涌进最看重的,就是一个面子。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他瞬间黑了脸,压低嗓音骂了一句:“墨华!”
“墨婷是不是已经跳海了?为什么这么小一艘船会找不到人?!”李墨华丝毫不给他爹这个面子,拿食指又点了点姜远鼻尖,“她压根就不会游泳,她最害怕水了,你们为了显得自己很牛逼还非要把订婚派对开在海上,就是你们逼死了她!”
姜远缩了缩脖子,低着头,半点没敢顶嘴。
李墨华这么一骂,门外不少人都听到了。李庭玉抱着双臂,从门外探出一个脑袋:“现在是什么情况?上吊死了一个,墨婷又失踪了是吗?”
“这么大的事,”李庭玉眉心皱得很深,眼神显得有些疑惑,“是不是应该先停船,找警察来看一下现场?”
他身边有人嗤笑一声:“哎哟喂,我的少爷,这茫茫大海里,你上哪儿去找警察!”
“和船长说,咱们现在就回程,”李涌进一锤定音,“这么老大远,把警察喊过来也是折腾,我看啊,墨婷就是在闹脾气。找——全部给我去找——掘地三尺也给我把这死丫头找出来,要气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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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庭玉抬眼看了李涌进一眼,那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不信服。
可就在这个时候,李墨婷房间里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铃——铃——”叫个不停。
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争执,把目光落在了那个电话上。最后,是李涌进大步走了过去,接起电话:“喂,哪位?”
话筒对面沉默片刻,随后传来了李墨婷的声音:“爸爸,你猜猜我在哪里?”
李涌进脸色瞬变,脱口而出:“墨婷?!”
“李墨婷,别搞这种无聊的游戏,”李涌进对着话筒骂道,“你快出来,我警告你——”
可他话还没说完,对方就把电话给挂了。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我就说墨婷还在这艘船上,”李涌进恶狠狠地瞪了自己大儿子一眼,“快看看,这个电话是哪个房间打来的?”说着,他在话机屏幕上瞄了一眼:“053?053是哪个房间的编号代码?”
老管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053在一楼。”
话音未落,李墨华就冲了出去。很快,老管家给总台打了个电话,确定了053的房间位置,不少人都开始往楼下跑。
林鹤知刚出门,却被姜远一把拽进了旁边的船舱里。他咬牙切齿地压低了声音:“我那封红眼睛请柬的事,你都和谁说了?”
林鹤知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什么意思?这事儿难道不应该是我来问你?红眼睛请柬的事,到底还有多少人知道?”
姜远眉心深锁,不做声。
“拜你所赐,我谁都没有说过,就连局里的朋友都没有告诉!”林鹤知压低了嗓子,“这难道不是你自己编出来的故事吗?还是说,你们李家还真他妈有这么一个鬼故事?!”
“是的,没错,是我编的——其中缘由,我下回和你解释——可这个人,红眼睛这个事,应该只有你、我、李总知道。”
林鹤知显然不信:“……我看李墨婷就知道。”
“不可能!”姜远一口咬死,“我反正没和她说过,她每天都一个人闭门不出,她又怎么可能知道?”
林鹤知见他说得坚定,一时也不知如何答复。
不一会儿,走廊里再次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林鹤知走了出去,却听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没有啊,那个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房门本来是锁着的,房主还在吧台喝酒呢,最后是李涌进拿着万能卡开的门,可房间里就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可等李涌进在053房间转了一会儿,053的话机又响了。李涌进第一时间接起了电话,结果还是李墨婷的那句——“爸爸,猜猜我在哪里?”
而这一次,来电显示上的编号又变成了021,还是在一层,但要横跨整一条船。途中,有一位女珠宝商说看到自己窗前跑过去了一个女孩的身影,可等她出去看的时候,已然空无一人。
李涌进咬牙切齿:“这死丫头,搁这儿和我们玩躲猫猫呢!”
李庭玉见林鹤知一直沉默不语,主动问道:“你怎么看?”
林鹤知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晕船的眩晕感一直都在,至于没有捋清楚的逻辑,林鹤知向来不喜欢与人分享。
李庭玉自顾自地开口说下去:“我认为大小姐一定得有帮手。”
林鹤知这才开口:“你觉得是谁?”
李庭玉摇了摇头,他回到墨婷房间,一一捡起她收到的红包与礼物,根据送礼人姓名,列出了一份李墨婷下午隔着帘子聊过天的宾客。
一一询问下来,李庭玉发现下午与李墨婷聊得时间最久的,是三个宁港市里的富二代。几个有钱人家的小姑娘,从小一块儿玩大的,订婚自然也受到了邀请。
“我们下午是和墨婷聊天的,大概三点开始的吧?一直聊到了快吃饭的时候。”
“当时隔着帘子,能看到房间里是有两个人的,另外一个人没有说话,应该就是那个女护士。我们说话的时候,她也全程旁听的。”
“当时房间开灯了吗?”
一个女孩摇头:“不太清楚,隔着帘子感觉有点暗,但窗户外日光挺好的。”
林鹤知与人确认:“房间里没有开蓝色氛围灯?”
几个女孩立刻否认了。
“当时李墨婷精神状态怎么样?”
几个小姑娘面面相觑。
“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
“感觉她心情不是很好,还有点晕船,所以我们就安慰了她几句。”
“对,感觉语气病恹恹的。”
另一个女孩补充道:“住院那会儿就觉得墨婷病恹恹的,也一直不肯给我们看她的脸,可能出了这种事,就一直没缓过来吧。”
李庭玉又问:“那个女护士呢?墨婷对她态度怎么样?两人有没有发生什么矛盾?”
几个女孩互相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这就不知道了,毕竟那个护士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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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但墨婷一开始有提出过,希望我们聊天的时候护士小姐姐能出去,毕竟她是一个外人,在边上杵着,我们姐妹很多心里话都不敢说了。”
“但护士没出去,就说李总特意吩咐过,要她全程陪护,”一个女孩掩嘴笑了笑,“不过这个也不能怪她,可能之前稍微一个没看住,墨婷就捅大篓子吧。”
林鹤知摸了摸下巴,心想,李墨婷杀害小胡的动机,似乎是存在的。
只是,如果李墨婷真的是凶手,那她是否存在帮凶?
李庭玉依然是抱着双臂,用那副谁都不信任的眼神盯着三个女孩:“那李墨婷有没有表现出,自己非常不想和姜远结婚的意愿?”
“这倒没和我们说过,感觉还是毁容更痛苦一点。”
“哎,我们都知道,生在这种家里,很难自己亲自挑老公的啦,感觉墨婷也没有很排斥姜远。”
林鹤知本来就不太喜欢听人废话,再加上晕船,整个脑子昏昏涨涨的,问来问去,没从女孩子们嘴里获得什么有用的线索。
纸包不住火,很快,消息还是在船上传开了。泳池吧台按掉了音响,整艘船突然变得一片死寂,只剩下了风声,涛声,以及游艇隆隆的发动机声。
大家交头接耳,都在问同一个问题——
你最后一次见到李墨婷,是什么时候?
船上总共就这么点人,很快,林鹤知又获得了一条颇为重要的线索——来自一位李氏珠宝的合作商,姓薛。薛女士和李墨婷与姜远本人不熟,今天出席活动,主要也是为了生意上的社交。
不过,薛女士声称,自己在晚宴后也看到过李墨婷。
“我们当时坐在这个地方,一起吹风喝酒,”女珠宝商指向一张加班泳池边的小圆桌,“然后我看到那个二楼窗户是两着的,纱帘后有个姑娘,好像是到窗边走了走。”
林鹤知看向女珠宝商手指的方向,发现那的确是李墨婷房间所在的位置。只是,那一片窗户有好几个房间,李墨婷只是住在其中一间而已。林鹤知忍不住问:“背影?那你怎么能确定,你当时看到的就是李小姐?”
“我们所有人都在下面喝酒玩呀,这才几点钟?难得的海上party,这么high,谁会这么早就回房?我当时就想,今天唯一没露面的,不就是李大小姐吗?”说着,女珠宝商有些不好意思地掩了掩嘴,正色道,“当然,她不愿意露面的原因,我非常能理解的。可这毕竟是她的订婚礼,我看到了主人公,忍不住好奇嘛。”
“arie,你还记得吗?”女人拉来了与自己一块儿喝酒的朋友,“当时我还特意问你,那是不是李小姐来着?”
“是的,是的,”女人回忆片刻,答道,“我也看到了,就是那个房间——当时窗户里的灯光是蓝色的,有一个女孩子的背影,披着头发的——我也猜是李小姐的。”
林鹤知一听到“蓝色灯光”,顿时心中一动——哪怕她们看到的不是李墨婷本人,那应该的确是李墨婷房间没错了——因为,整艘船上,只有三间最豪华的客舱安装了这种彩色氛围灯,另外两间客舱的窗户,一左一右地面向大海,只有李墨婷的那个房间面向泳池。
“你们晚上出来喝酒,应该已经是晚宴之后了,”林鹤知连忙追问,“具体是什么时间,还记得吗?”
薛女士喝了不少酒,估计也是记不清了:“arie,当时是什么时候啊?”
“这我好像不太记得了诶,是辉哥给你拿玛格丽特的时候吧?我当时说那个灯光颜色和玛格丽特差不多呢。”
大家又找到吧台,以及调酒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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