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又说回到了家里,内容有些杂乱无章,大部分是一些小事,小孩子的烦恼。
安医生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做好了铺垫,方佳悦终于深吸一口气,把压在心里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从十二岁以后,就发现张富民对我不太一样了,有一次我妈妈不在,我要洗澡,还没锁门他就忽然进来拿毛巾……他还建议我妈,要不要把我房间的门换成带玻璃的,那样就可以看到我是否在房间里偷懒。有一次我睡醒,发现他在房门外看着我……还有一次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的手伸过来说天气这么热,你为什么穿这么多。然后就开始帮我脱外衣,那时候我妈正巧回来,他才停手。”
说到最后她哽咽了,安医生就递给她纸巾,方佳悦一边哭一边说,她惧怕男人,惧怕成人的世界。
白天她被课业缠身,晚上她整晚失眠。
她对生活无比绝望,而张富民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知道我妈妈可能是知道的,但是她不会管我,因为家里的生活,我的学费,她看病的钱都是靠我后爸的工资,我闹到了警局去,她却让我体谅她,让我忍着,让我离张富民远一点……”
安郁辞问她:“那你心里怎么想呢?”
“我有时候觉得不能理解,明明我才是她的亲女儿,是她世界上最亲的人,为什么她不爱我。但是有时候,我又理解她,张富民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她就不会和那个人离婚的。因为一旦他们离婚,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可能学都上不了,也许她再嫁的人还不如张富民。”
她一方面同情自己的母亲,一边又嫉恨她的无能,同时她还在遗憾自己的渺小。
她害怕张富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觉得自己时刻在危险之中。
方佳悦对安郁辞说:“我现在觉得,我很累,我很难受,我有时候会觉得,我熬不过去了。”
安郁辞看向她,听完女孩的描述,他的眼眶也不自觉地带了红:“你现在觉得自己很难过,那是因为你生病了,而且是很严重。等我治好了你的病,你再去考虑你的人生,到时候你才能够做出更为正确的选择。”
她抽泣着说:“可是我想到生活,就觉得无能为力,我没有办法改变它,只能忍受它。”
安郁辞声音低沉,柔声问她,“是你的恐惧,加深了你的抑郁,你需要振作起来。才能够去面对那些事。”
方佳悦安静下来,是啊,她必须让自己坚强起来。
安郁辞继续道:“其实你的问题,很多真的不是出在你自己的身上,是出在那些大人的身上,其中很多事情,随着你长大,将会解决,就好像你现在回忆不起来四五岁时候的难题,你只要坚持下去,慢慢治好你的抑郁,问题会逐渐化解的。”
方佳悦眨了眨眼睛:“真的吗?”
安郁辞看向她,隔着镜片他的双眸温和而好看:“真的,我会和你一起面对那些难题的……”
我会拉住你的手,不会让你独自一人坠入深渊的。
一个小时的首次面诊很快完成,安郁辞给了方佳悦制定了每周1-2次的问诊,还给她开了药单,让她去拿药。
送走了方佳悦,安郁辞今天预约的病人不多,到这时也可以下班了。
他脱下了医生的白衣,换上了自己的一件深蓝色外衫,走到外面来。
问诊台边,几名护士和病人围在一起,看着什么。
安郁辞皱眉走近,看着地上躺了一只小鸟,他开口问:“金秋,这是怎么回事啊?”
金秋忙道:“安医生,这鸟是忽然从窗户飞进来的,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它就撞到了玻璃门上。”
那只鸟还没有完全死亡,嘴角垂下几丝血线,躺在那里轻微抽动着翅膀,可是它伤的太重了,就连站立也无法做到,只是时不时动一下翅膀。
有小护士蹲下身来说:“也许是脑震荡……”
一旁的病人也道:“看起来脖子断了吧,这鸟养不活了……”
金秋为难:“那……还活着,总不能就这么扔了吧。”
“难道就放在这里吗?被踩到怎么办?等下就要下班了,这里连人都没有……”
安郁辞在旁边站了一会,主动说:“能不能给我拿几张纸巾?”
金秋忙去抽了纸巾给他,安郁辞就小心翼翼地把纸巾铺在地上,从小鸟的身下穿过,像是做了一个简易的白色软担架。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拎着纸巾的两角,把小鸟包裹起来,收拢在手掌之中:“我带它去看看医生吧,看看能不能救过来。”
那些小护士觉得有人解决了难题,都在一旁道:“谢谢安医生。”
安郁辞托着小鸟就带到了楼下不远处的一家宠物店。
宠物店里的店员看了看也很为难:“这鸟太小了,又撞的很严重的样子,是你养的吗?”
安郁辞摇了摇头:“不是,只是路过捡到的。”
一旁的女店员用手戳了戳小鸟的脚,鸟微弱一蜷:“我们是可以给它拍个x光,可是这也不能做支架什么的,你要是不落忍,就把它带回去,看看它能不能自己扛过来吧。”
安郁辞在旁边拖着小鸟沉默了一会说:“那你们卖给我点鸟食还有小针管吧,我自己回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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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搬回了各种档案的那天起,整个重案组就开启了炼狱模式。
他们平时并不觉得,原来复核文件是这么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哪些是疑点,哪些又是真相,真真假假层层迷雾都藏匿在那些文件之中,看着每个案子似乎都可疑,可是又似乎哪个都没什么问题。
在众人的努力下,一摞档案终于粗粗筛选了一遍。
他们也要开第一次总结会了。
会议前,郑柏的进度有点拉下,还在抓着曲明猛问:“这边的一个案子,是意外落水的,最后尸体捞出来的时候七窍流血……这是疑点吗?”
曲明摇头道:“不算,七窍流血是因为水压压迫内脏导致,正常的尸体就会如此。”
郑柏哦了一声,急忙标注上,“那这个呢?上吊给自己五花大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