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让她讲!我倒要看看谁在蒙我!”
夏蓓丽得丈夫示意,平心静气说出原委,柔声劝解:“妈,现在人心险恶,那贺阳摆明了一双富贵眼,贪图我们家的钱势,哄着娜娜上当,我不能眼睁睁看娜娜跳火坑啊。”
她就事论事,忘记婆婆心中有鬼。
当年姜开源也是出于物质考量入赘冷家,收到不少白眼和闲话。唐玉芬维护儿子,坚持对外申辩说儿子没受冷家抬举,是靠真本事发迹的。
现下听了儿媳的话,她本能生出指桑骂槐之感,冲口唱反调:“你肚量也太小了,以为人人都望着家里的钱,防贼一样防别人,怎么换的来别人的真心?俗话说路遥知马力,一个人的好坏总要花时间考察,不能只听姓洪的衰女说,也要用自己的眼睛看,得出公证结论才不会伤娜娜的心嘛。”
又问姜开源如何看待贺阳。
姜开源只求抹平毛躁,笑道:“我还没见过那小伙子,不知道是好是坏。”
唐玉芬揪住这话当令箭,对姜秀娜说:“以后多带小贺去见你爸爸,你爸爸看人准,会帮你分辨的。嫲嫲也会替你把关,下次去烧香你再带他来,我问他几个问题就能试出来了。”
姜秀娜有她做大靠山,放心违逆母亲。
夏蓓丽没能说服女儿,事毕又受婆婆一通斥责,和姜开源独处时面如死海,任何欢快的气氛靠近她都会转为阴云。
姜开源哄完母亲哄老婆,临睡前搂住她开导:“妈的脾气你最清楚,别跟她计较了。”
夏蓓丽意在向他宣示委屈,使其明白自己持家的艰难,眼波一转泪光点点。
“娜娜怨我偏袒小爽,她不肯和贺阳分手,主要是因为恨小爽,想跟她对着干。我又不能说小爽是她亲姐姐,真不知该怎么劝她。”
姜开源理解她的憋闷,也拿这老大难问题没辙。
“这次你没做出错,小爽也是我们的女儿嘛,那个贺阳那样欺负她,我听了也生气啊。”
二十七年前,他和夏蓓丽暗度陈仓,不久女方便自称珠胎暗结,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那阵子洪万好被派去香港学习,大半年没回榕州,洪爽出生后夏蓓丽还偷偷带她去做过亲子鉴定,姜开源因而相信她是自己的骨肉,答应夏蓓丽等来日离婚后共同抚养这个孩子。
不想人算不如天算,后来姜复兴车祸身亡,使得唐玉芬对洪爽恨之入骨,见面就想掐死她。
姜开源拿“洪家祖上没积德才会生下扫把星”哄劝母亲,方能为夏蓓丽撇清。要是让唐玉芬知道这个“灾星”是夏蓓丽为姜家生的,必定不会接受这个儿媳妇,也就没有现在的幸福家庭了。
“妈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小爽了,为了让她晚年安乐,我们只能继续隐瞒小爽的生世,等妈百年后再想办法把女儿要回来。”
夏蓓丽为荣华富贵隐忍二十余年,自不肯半途而废,明白丈夫的意思最妥当,投其所好地表示顺从,但说贺阳的事不能妥协,必须让这坏小子离开女儿。
姜开源听说贺阳还没签正式的劳务合同,让她授意部门主管找个借口解雇他,别管姜秀娜怎么闹,只说贺阳能力不足,徇私庇护会惹其他员工抗议。他正和华夫打官司,不能被人抓小辫子,指责管理有漏洞。用这个做理由唐玉芬也无话可说。
洪万好和曾淑琴不知洪爽已当面撞见过渣男和小三,怕女儿难过,商定瞒着她。
谈了十年的男友人品低劣,又被异父妹妹挖墙角,曾淑琴越想越心疼洪爽,周末去办事,顺道买了她喜欢的香酥泥鳅,赶在午休时带到她的单位。
二人都已吃过午饭,曾淑琴不想打扰洪爽上班,只打算在路边聊两句。
“二妹,今晚想吃什么,我去买。”
“天气热,煮点山药粥吧。我昨天在网上的药店买了一种消肿的特效药,听做过整容手术的人说吃了特别管用,下午大概就送到家里了,你让小妹试试,看能不能快些消肿。”
打不散的亲,骂不断的邻。她讨厌洪欢,却牢记做姐姐的责任,该尽的情分不能少。
曾淑琴夸她懂事,忍不住再替洪欢道歉。
洪爽能体谅洪万好,自然也能体谅她,说自己不会跟小妹计较,但愿她的脸能早日恢复,要是毁容或者留下后遗症,自己第一个去找夏蓓丽算账。
母女作别,曾淑琴往家走,刚过斑马线,一辆惹眼的红色豪华跑车疾驰而来。发现驾驶室里的美女司机竟是姜秀娜,她警惕停步,见跑车停在街对面,姜秀娜下车径直走进洪爽工作的银行,其目的为何不言而喻。
她急忙赶去,洪爽已和姜秀娜一前一后走出来,都面部紧绷,摆出上擂台的架势。
曾淑琴第一反应是不能让女儿吃亏,指面呵斥不速之客。
“你这个衰女,找我们二妹做什么?”
姜秀娜携仇而来,看到她正好一起讨伐,眉毛挑成两道长弓,狠戾批判:“你们这家人太坏了,看不惯我们家过好日子,挖空心思来搞破坏。害我们不得宁日对你们有什么好处?能发财还是能变好看?不然怎么那么执着!”
她一提“变好看”,洪爽和曾淑琴同时想起洪欢。
洪爽爪子伸得比较快,挺身詈斥:“你别抢我的台词,这些话应该我来问你。知不知你妈对我们家做了什么?她教唆我小妹整容,哄她做了十几个整容项目,现在搞得面目全非,今后很可能毁容。我小妹才十九岁,搞不好这辈子都毁了。我们家究竟欠了你们什么,你妈为什么老是不择手段来害我们?!”
姜秀娜不清楚情况,也懒得分是非曲直,只顾抓她的不是。
“你别一口一个‘你妈’,她也是你的亲妈,从没见过你这么冷血的女儿,对自己的妈妈像对仇人!”
曾淑琴觉得她俩这架吵得隔靴搔痒,让她焦躁万分,马上插话道:“你回去问问夏蓓丽她配不配做我们二妹的妈!人活脸树活皮,是人都想要好名声。你妈勾引有妇之夫,破坏人家家庭,逼走原配霸占家产,就是个贱婊\子!”
姜秀娜大怒:“这些谣言你们传了二十多年不嫌累吗?我妈妈是因为洪万好没本事,跟他过太憋屈才离婚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愿意跟各方面条件都比自己低得多的人过日子?要怪只能怪洪万好太无能,自己没出息还指望老婆跟他吃一辈子的苦?我爸爸就不同了,他能干优秀,内在外在都比洪万好强百倍,能让自己的女人过想要的生活,但凡不是傻子,都会选我爸爸!”
洪爽觉得这话够刺耳了,没想到只是铺垫,姜秀娜接着不带停顿地挖苦她:“你跟你爸差不多,也是自己没本事留不住男人,看贺阳跟我在一起了又心生嫉妒,拼命拆散我们。以为拿我妈妈当枪就能如愿以偿?你做梦,我不会因为你就跟贺阳分手的,你趁早死了这个心吧!”
曾淑琴以为洪爽的呆怔源于得知二人的奸情,气急败坏推了姜秀娜一把。
“我没去教训你这个衰女你还先来惹我们,贺阳傍上你的时候还吊着我们二妹,他就是个见利忘义,人面兽心的软饭男!你爱捡臭蛋本来跟我们不相干,为了臭蛋欺负二妹,就是自己犯贱讨打!”
骂完急忙抚着洪爽背心安慰:“二妹,这对狗男女一个坏一个贱,般配得很,以后出车祸都不用叫两趟救护车的。你正该高兴,千万别为他们呕气啊。”
洪爽嘴巴比姜秀娜晚张了一步,眼前人影一闪,姜秀娜已拽住曾淑琴衣襟抓扯上了。
“死泼妇,敢咒我们出车祸,我现在就让救护车来送你去殡仪馆!”
“衰女,你妈当小三,你也当小三,你们母女一样贱,光屁股上吊死不要脸!”
姜秀娜居于上层,不像曾淑琴会那么多炒虾拆蟹的脏话,骂不过就动手,五爪一探在敌人脸上刻出三道杠。
她招式未老,已被洪爽揪住头发,啪啪啪连续四五声脆响,神光消散,脸颊痛麻,舌尖沾到一股咸腥,低头见地面落下一片血点子,再伸手一摸,半张脸都被鼻血染红了。
“你、你敢打我!”
史无前例的羞辱像几个魁梧大汉死死按住她,激烈的愤慨无法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