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阶段的实验快要结束了。感觉怎么样？”
宁山月抿了抿唇没有答话。时隔一月她再次被宋越邀请到了这间会客室里，杯子里的饮料换成了热红茶，香气扑鼻，不过天知道他会不会在里面放什么奇怪的药剂，她可是一口都不敢喝下去。
可她不出声，宋越也会一直盯着她，逼得她不得不委婉地开口：“您的产品……挺有创意的。”
她悄悄打量着宋越的神情。他换了一身深蓝色的长风衣，戴着礼帽和金丝眼镜，浑身上下没有一根头发丝沾着E区的煤灰，仿佛那场血腥的叛乱与他这个衣冠楚楚的始作俑者没有一点关系。
E区究竟怎么样了？
公开资料库上始终没有一点消息。戒严的风波过去后，学校除了出入管理严格了些，也几乎没有什么波澜。她甚至想过旁敲侧击地问问卓翼阳，但他自从上次短暂的会面之后就忙得找不见人影。
宋越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支着下巴问她：“你最喜欢哪一个？”
宁山月这次是真的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宋先生，我只是按您的要求在‘工作’而已。”
“哦？可是我看你好像对茂光的其他业务都很感兴趣。你的资料库搜索记录里有不少相关内容，还邀请惩戒科的邵长官一起谈了谈——”
宁山月心跳都漏了一拍，连忙捧起杯子挡住脸强装镇定，不过这点反应可逃不过宋越的眼睛，他往前倾了倾身子，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离她更近了：“我不是说过么？我会让你看到足够的诚意。你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事，可以直接问我。”
问你什么？是不是在把光明国一亿多公民当成小白鼠吗？宁山月望着他那只诡异的金色眼睛，只觉得一股厌恶涌上心头，干脆直接躲开了他的目光。
“长话短说，今天我们要实验的是第一阶段最后一件产品。”宋越点了点礼物盒，“这还只是beta版本，我还在研究一个更便携的外形……不过功能都是完善的，现在就可以使用。”
宁山月已经做好了看见任何奇形怪状的性爱玩具的准备，但当她掀开盖子时，里面竟然只躺着两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白色小圆片，用一根软绳连接，长度正好能让她把圆片贴在太阳穴两侧。
“我需要做什么？”
“闭上眼，什么也不用做。”宋越好整以暇地靠在了沙发上，“当然，如果你担心自己失态的话，也可以躺到里间的床上去。”
宁山月被他这话激起了好胜心，反而故意在沙发上坐正，将圆片贴紧后示意他开机。
反正最多不过是被电击一下之类的……
然而，她的眼前出现的不是通常的黑暗，而是一片柔和的白光。
宁山月惊讶地眨了眨眼，却始终没有回到熟悉的会客室里——房间里的一切陈设，包括宋越都不见了，无论她怎么睁大眼睛，目光所及之处都只有无穷无尽的白色在延展，好似突然被抛到了一个空荡荡的宇宙中。
她的衣服明明都还好好地穿在身上，身体却像在泡热水澡一样一下被淹没了，柔波轻抚着她的每一寸皮肤，带来回到了母体一般的舒适感。她伸手去碰自己的身体，却只摸到了一团空气，试着起身向前移动，然而在脑海中刚出现这个念头的一瞬间，她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重新出现在了一个稍远的地方，就像电子游戏中的瞬间传送，而她几乎没有感觉到任何重量和阻力。
这是哪里？
她发出了声音，但话语只是在她脑中响起了一瞬，很快就消散在了白光中。宁山月又试着传送了几次，甚至脑中想象着一个无限远的地方，同时对着空气大喊大叫，但她始终孤零零地飘荡在这片未知的空间中，虽然躯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但也空虚得令她害怕。
“过来。”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并不是从外界传到她耳中的声音——更像是直接刻印在她大脑中的。
在接受到指令的一瞬间，四周的景象就开始变幻——仿佛水中激起的涟漪般，翠绿、金黄和淡粉开始在她脚下生长出来，在她的视野里铺满了绣球、雏菊和酢浆草，雪白的小径和缠满紫红牵牛花的拱门如同堆积木一般在花丛间升起。她感到自己在缓缓下坠，脚尖触到地面的一刻，一袭长袍也从头顶垂落下来，堆积到脚面。将兜帽摘下，鸟鸣和喷泉清脆的叮咚就缓缓包围了她。
“过来。”声音继续在脑海中重复。
宁山月不自觉地抬起脚沿着小径向前走去。她现在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了，它前所未有地轻盈、舒适且充满活力，脚步如同踩在云端；那些花草竟也是有实体的，随着她手指的抚摸散发出阵阵清香，抬头一看，湛蓝的天际镶嵌着片片柔软的云朵，远处还能看出起伏的群山，若不是她还记得实验开始时的景象，恐怕真会把这一切当做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