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卓,真的需要拍这么多吗?”
周景辉蹲在一株半人高的盆景面前,捧着一朵饱满的艳红色花朵,极力维持着笑僵的脸,小声问道。
应子仪则要直接得多了,吱啦一声刮走铲子上的土,打断了卓翼阳的快门声。“我们这社团本来就没想着评先进,你别给我们没事找事。怎么不去拍学宣队那种大社团?”
“别提了,我就是被学宣队的人赶出来的。那个主席想追我们社团的——你们院那个姚雅洁……”见到应子仪脸上一瞬间闪过的不屑之色,卓翼阳才接着说,“他嫌我在旁边碍事,就把我打发走了……”
用风评不佳的绩点第一编造莫须有的八卦果然精准踩中两人的兴趣点,应子仪冷哼一声锐评道:“秃头普信男和作弊拜金女,绝配。”
周景辉也不介意他把自己一身泥的样子选进年鉴里了,乐呵呵地给花盆填进一铲土。“上次还听说她想进管理科的宣传处呢,我还想学生物的怎么进得去,原来是有‘关系’啊……”
“就是,所以在这种无良社团大行其道的时候,咱们稳扎稳打,还是有机会的。”卓翼阳提醒道,“年度先进可以加百分之二十的社团经费呢,这样大家的跨区考察项目就有希望了。”
虽然知道这两个脑子里只有实验数据的科研狂绝对不会想到那一层,但这么一通瞎话编下来,他还是紧张得手心出了汗,差点打湿了公用的相机镜头。
他的确是被学生宣传队的人赶出来的,不过不是因为这么扯淡的理由,而是那个着急立功的副主席见他没事就在管理科附近转来转去,端着相机不知在拍些什么,敏锐地把他提前支走了。
这学校里到处都是在光明国的仇恨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学生,眼睛一个比一个毒,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至于直接硬闯就更得不偿失了,这个身份在管理科的全勤记录可是还有大用处呢。
卓翼阳轻叹了口气,小心地盖上镜头盖把相机放到一边,然后整理好表情热心地帮应子仪搬来一个大花盆。平板电脑在书包里震动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下忍住了上前查看的冲动。
“说得也是。可惜山月这两周都没来,不然我们新培育的这一批观赏花也能早点整理完了。赶完宪法日又要赶国庆活动,这一天天的……”
卓翼阳的眼睛转了转。“嗯——她最近有好几个ddl呢,可能法学生最近就是比较忙吧。”
“喔,她有和你聊天吗?”
被一语道破天机的卓翼阳眨了眨眼睛,很快挤出一个笑容。“上次在食堂碰到,随便聊了几句——”
他的瞎话在听到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时戛然而止。
背过去的应子仪挡住了他,因此宁山月没有第一时间透过那扇脏兮兮的玻璃门看清温室里有几个人。但当卓翼阳震惊的脸从她背后露出来时,她也愣住了几秒,眼睛疯狂眨动,简直恨不得下一秒就落荒而逃。
“哦,是宁学妹啊,我们今天就等你了呢。”周景辉丝毫没注意到这种怪异的气氛,一会看看她一会看看卓翼阳,暧昧地笑了起来。
“呃……抱歉,我最近是有点太忙了……”宁山月一边说一边右眼皮狂跳,快速打量了一圈温室——两盆开得正盛的茶花,蹲在地上干活的三人,还有红衣少年身后的一台黑漆漆的相机。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后退了一步。
“不用在意,日常工作我们两个人就已经够了,你们有空来玩就好。”应子仪理解错了她的意思,歪歪头疑惑道:“怎么了?这东西没变异,只是我们复原出来的新品种……”
还是卓翼阳反应快,迅速将外套脱下盖在相机上,嘿嘿笑道:“好巧啊,没想到被摄影社那帮家伙排挤还能因祸得福,咱们今天终于凑齐了。”
“凑什么齐?你又不是我们这儿的。”
“哎?我都义务劳动这么久了,把我当个编外积极分子不过分吧?”
宁山月只见他瞪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望着自己,眉毛下垂,一边插科打诨一边疯狂朝自己递眼神,像极了犯了错正在求情的小狗,原本绷紧了的神经也有几分软化了。
“你来了就好办了,卓翼阳你既然喜欢义务劳动,那就你们俩把这堆培养土清理一下,把大块的石头都挑出去。周景辉和我去拿水培苗。”应子仪说。
“好嘞。”周景辉立刻起身,出门前还特意朝两人挤眉弄眼,拍了拍卓翼阳的肩膀,差点把本来就没蹲稳的他推到土里去。
——一个是愤世嫉俗的直肠子,一个是热心但不靠谱的科学狂,卓翼阳现在很怀疑自己潜伏在书呆子社团里发展下线是否搞错了什么。
更糟糕的是……
宁山月的脚步有些踌躇,缓慢弯腰捡起了应子仪留下的铲子。少女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气从绿叶的缝隙间飘过来时,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着,几乎要挤压出胸腔里全部剩余的空气,让他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