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药熬好还有半个时辰,浮山先生让大家先去吃饭,吃过饭过上一盏茶的功夫再过来取药,时辰和温度都正正好。
另外,浮山先生还说,这两天的饭最好只喝些软粥,得病之人身体虚弱,不能再吃油腻的东西。
军士们也没有胃口,如果不是因为不能空腹吃药,甚至都不想吃饭了。
王英她们此刻在伙头营帮着盛饭,她扰动着大锅里的粥,腾腾的热气中她微黑的脸看起来格外的暖心,士兵们看见她就和看到家里的长姐一样。
灶下熄了火,王英笑道,“好了,我来给你们盛饭,你们生着病,要多吃些。”
她说罢,拿勺子一盛,正要倒进第一个士兵的碗里,她的手忽然停住了。
“嗯?”王英眉头一皱,把那勺饭放到鼻尖下,仔细的闻了闻。
士兵们看着她,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王英看了身边的一个姐妹,“芳姐,你闻闻,这是什么味儿?”
那个女人擦了擦手,过来就着王英手中的粥一闻,脸上也露出诧异之色,低头看了看粥,又抬头看了看王英。
王英的脸色一沉,涌起几分怒意,对那个女人说道:“芳姐,你也闻出来了,对不对?”
芳姐点了点头,伸头往锅里瞧了瞧,王英把那久粥放下,转身去了另一口锅旁,也拿起勺子盛了一勺闻了闻,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那些士兵沉默无声,谁也没有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一张张脸带着病容,眼睛此时却是出奇的亮,人人的心里都浮现那个“谣言”,此时却不想去面对,不想去承认。
芳姐拉住王英的手,咬了咬嘴唇说道:“阿英,你想干什么?”
王英脸上带着怒容,“芳姐,你说呢?”
芳姐摇了摇头,“阿英,我们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你应该知道的,别因为其它的事闹得不愉快,若是把大人惹恼了,这后果你想过吗?”
“我没有想过,”王英大声的说道,“我也不想去想,因为我更愿意相信刘大人是不知道这回事,他也是被人蒙蔽的!对不起,芳姐,我不能看着这些兄弟喝下这样的粥而保持沉默,我不能看着他们因此加重病情!”
芳姐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王英指着那些人对她说道:“芳姐,你看到了没有?这些兄弟,和我的丈夫,和你的弟弟一样,他们在军中效力,上阵杀敌,下是为了让我们在家里过上好日子,上是为了报效朝廷,可是,芳姐,他们现在却……”
芳姐的眼睛慢慢变红,她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沉默着的士兵都感觉到了什么,锅里的粥还早着腾腾的热气,四周安静的诡异,像是可以听到热气浮动的声音。
最前面的士兵沉默了多时,问道:“英姐,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粥里有什么?你能告诉我们吗?”
王英看着他们一张张期盼的年轻的脸,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粥……不能吃,米是发过霉的,虽然被人精心的洗去了上面的那一层发霉的白毛,但是……总归是坏的,不能吃。我而且,在洗去白毛的时候,应该是用到了净粉,这种东西洗洗衣服还行,吃进肚子也是不行的。”
士兵们愣住,虽然心里隐约有怀疑,但是听到这样真切的答案,还是无法接受。
年轻的士兵瞪圆了眼睛,捏着碗的手指发白,转头看了看伙头营内,大声喝道:“伙头营的狗东西们!给我滚出来!”
伙头营的兵就在内帐中忙碌,听到叫喊声,纳闷的走了出来,看到众人怒气腾腾的脸,不由得都愣住。
为首之人名唤马浩,他擦了擦手,来到众人面前,“干什么?为什么骂人?”
年轻的士兵“啪”的一声摔碎了手中的碗,眼睛里的怒火腾腾燃,他一指锅粥里的热粥,大声说道:“骂人?老子没有动手都是轻的!你说说看,你们都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马浩看着翻滚的热粥,皱眉说道:“这是新熬的粥啊,有什么不对?你们到底在闹什么?”
在军营中伙头营的地位算是比较低的,他们平时对哪个营都要客气三分,何况他还认出眼前这个年轻人应该是叫赵旭,二营的人,二营可是精兵营,他不敢惹。
“放屁!~”赵旭伸手拿起勺子盛了一勺,带着热气递到马浩的面前,“说!这是不是发霉的米做的?说。”
马浩一惊,看了看粥,又看了看赵旭,他身后的那些人都怒目而视,杀气腾腾,显然是和赵旭一样的想法。
“这话从何说起?”马浩急忙说道:“诸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伙头营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啊。”
赵旭的脸色阴沉,紧抿了嘴唇没有说话,马浩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我们伙头营……地位最是低,不能上阵杀敌,也就是给大家做做饭,可是,我们也很辛苦,每天天不亮要起身收拾,等大家吃了饭还要再打扫清理,然后又要准备下顿,这一天下来也不比操练轻松,但我们从未敢疏忽怠慢,诸位,大家同在军中,凭我们一个小小的伙头营,怎么敢这样做?”
赵旭的脸色总算是松动了些,其它人的目光也不再那么阴冷,马浩说得对,伙头营算老几?这是何等大事,怎么能,怎么敢?
可是……众人看了看那粥,又看了看王英,再想想这短短时间内暴发的病症,心中的疑虑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