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纸张薄而脆,显然是写了有一段时间,而且那纸张明显与普通的纸不同,他心中疑惑,慢慢抬手,拿着纸张对着烛光照了照,看到那纸张之上有淡淡的暗纹。
看到那些暗纹,司徒颂微微的一惊,他立即转头看向洛九卿,目光认真而专注,似乎想要从这几眼中看出什么端倪来。
只可惜,面前的女子只是浅浅的笑,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微微抽了一口气,心猛烈的跳动着,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洛九卿看着他的神色,知道他心中的疑惑和震惊,她的身子往后靠了靠,寻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司徒大人,想明白了吗?我只需要一个答案,一个明确的答案。”
司徒颂的脸色在光影里忽明忽暗,这种对话方式实在非他所愿,也不是他所熟悉的,向来都是他高高在上,让别人俯身在脚底,什么时候被这样一个女子咄咄逼问过?
他心中的一口恶气吐不出咽不下,却又无可奈何,方才对方的那一手暗器他看得真切,虽然他是文官,但是却对武术兵器并不陌生,能够射出那样精妙的暗器,绝对不是普通的身手。
他的脸色沉了沉,短促的一笑,“本官不知你是什么意思,这些东西本官从未见过。”
“司徒大人当然不会见过,”洛九卿道:“但想必你也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乃是宫中的记档,断然不会有假。如果是假的,与司徒大人所说的对不上,那只能说,有一个人在撒谎,司徒大人,撒谎的人会是你吗?”
司徒颂被问得哑口无言,怒火如海浪般一浪高过一浪,火苗舔着他的心尖儿,他的理智和努力表现出来的镇静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最终,他把心一横,手一拍身下的床榻,怒声说道:“本官就是不想告诉你,你又能奈我何?我告诉你,本官是堂堂一品大员,你不要以为你有些功夫便能吓住本官!本官也是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什么阵势没有见过?”
“本官也不是好惹的,你若是伤了我,本官定与你不死不休!你若是杀了我……”司徒颂的眼睛眯起,露出几分狠辣,“你真的敢吗?谋杀一品大员,这可是重罪!”
“噢?”洛九卿声调微微一扬,眼睛里含了冰冷的笑意,语调似一锋利的钩子,狠而准的钩住了司徒颂的皮肉。
只待轻轻一扯。
司徒颂的呼吸紧了紧,后背忽然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无声在他的皮肤个滚落。
洛九卿的手掌一翻,一枚黑色的令牌静静的躺在她雪白的掌心,掌心如玉,黑沉沉的乌铁令牌与那柔润的白形成鲜明的对比,在明亮的烛火中闪着冰冷的光,刺痛了司徒颂的眼睛。
他抽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突然一软,微微一歪,急忙又用手撑住。
他身为一品大员,那块令牌他当然认得,那是永辉帝的令牌,得此令牌者可手握生杀大权,有先斩后奏之权,面对任何王孙贵族都一样。
皇族尚且一样,何况他只是一个官员,就算是一品,也首先是臣子。
他的脑子里轰鸣着,心中越发疑惑,不知道面前的女子究竟是何人,又有什么样的能量竟然能够让永辉帝赐她这样的一块令牌!
洛九卿微微叹了一声,“司徒大人,可愿意说了?”
司徒颂咬住嘴唇,微腥的气息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良久,他微眯了眼睛说道:“本官能否问问,你到底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些?”
洛九卿并不答言,只是微微笑着,目光望着那跳跃的烛火,司徒颂轻轻闭了闭眼睛,“好吧,云贵人,在入府之前名唤韦儿,她是五岁入的府,是我带她回来的。”
司徒颂微微停了停,似乎在回想当年之事,声音也沉了几分,“她回来之后,我便安排她跟着教养嬷嬷,她聪明机灵,很快在一群丫头中脱颖而出。”
洛九卿静静的听着,心中忽然一动,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一个丫头……进了府中便安排差事便可,就算是年纪小,跟着嬷嬷也应该是学习一些活计,怎么会跟着教养嬷嬷?
她只心中想着,并未答言,听着司徒颂继续说下去,“后来,我的夫人觉得这丫头还不错,便想着安排到我儿子的身边去,”他说到这里,古怪的笑了笑,“我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着将来给儿子做个通房。但……总归是不行的。”
司徒颂垂下眼睑,头发在胸前垂下了几分,露出几缕花白的发,像是突然之间老去了十年。
洛九卿微微眯了眯眼睛,她的手指轻轻扶着椅子的扶手,丝丝的凉意渗入她的掌心,像是摸到了什么轮廓,她心中有一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我知道了夫人的心意,便快一步把她安排到了悦儿的房中,悦儿是我最疼爱的小妹,夫人虽然不及我疼爱她,但总归也不能说什么,悦儿也算喜欢韦儿,夫人便也就断了原来的念头。”
司徒颂说到这里,慢慢的吐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压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化成一股气,得到这个机会一吐心中多年积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