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贵人脸色未变,连目光都未给她一个,只是低头嗅了嗅手中的花说道:“娘娘说得自然有理,只是这出身势力嘛,也未必就是靠得住的,若说起这些,后宫中除了皇后,哪个能比得上柔妃?可她,最后的下场是什么,想必娘娘耳聪目明,不用臣妾多说了吧?”
宜妃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冷光,她如葱管般的指尖掐住芍药的花瓣,微微翘唇,扯出一丝冷笑说道:“云贵人这话中有话呢。”
“臣妾不敢,”云贵身福了福身,“说到势力背影,臣妾应该是最没有话的那一个才是,臣妾出身寒微,自然不能与娘娘相比,娘娘见笑了。”
宜妃冷哼了一声道:“哪里是见笑了,应该是刮目相看才对,本来以为没有了柔妃的庇护,云贵人会夹紧尾巴做人,不敢再抬头露面才对,没有想到,云贵人非旦没有如此,反而比以前更伶牙利齿了,想必是从前跟着柔妃一直被打压着没有出头的机会,今日方见真颜色?”
云贵人轻轻笑起来,笑容在花瓣之后,一时间竟然比不清谁更美,“宜妃娘娘抬举臣妾了,所谓夹紧尾巴,首先得先有尾巴,臣妾又不是狐媚子出身,哪里会有什么尾巴?再者,娘娘说也有道理,可是,臣妾以为,没有了庇护之人,才更要自己强大些才好,否则的话,岂不是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娘娘身子娇贵,”云贵人再次行了个礼,“不比臣妾这等卑微之身,所以要担心的不是臣妾,而是娘娘才是。”
“你……”宜妃眯了眯眼睛,粉脸气得发白,狠狠的把手中的芍药花扔在地上,低声说道:“你最好本份些,不要让本宫抓到你的错处,否则的话……休怪本宫不客气!”
说罢,转身快步离去,云贵人在她身后施了个礼道:“臣妾送宜妃娘娘。”
宜妃头也不回的走了,云贵人的手指轻轻扯掉一片芍药花的花瓣,在指尖慢慢的磨,轻轻的捻,微红的花瓣慢慢流出淡红色的汁液,染在她雪白的指尖上。
指尖如玉,洁白如雪,根根饱满,她慢慢抬起手,对着阳光照了照染了汁液的手指,极慢的笑了笑。
隔着一道宫墙,李太妃在另一边手执着水壶,水慢慢的从壶中流出,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她的眉目沉静,宫墙另一边的话字字入耳,她却像没有听到一般,神情专注的为脚下的那一片草浇着水。
几只羽毛艳丽的鸡在草丛间钻来钻去,嘴里叼着草叶和草间的虫子,拍着翅膀低声的咕咕叫着。
正在此时,有宫女走过来,施了个礼道:“启禀太妃,有人来访。”
“什么人?”李太妃眉梢都没有动一下,“不是说了,本宫这里,不接待外客。”
“可是,”小宫女犹豫了一下说道:“她说她姓洛,与您见过面的,不算是外客。”
李太妃的手停了停,水壶里的水流骤然一停,她的目光微微闪了闪,“既然如此,就请客人进来罢。”
“是。”
李太妃看着那几只云罗鸡,从旁边的布袋里抓了一把碎料,嘴里低低“咕咕”叫了两声,引着那几只云罗鸡到了树下去吃食。
她刚在廊下的站定,小宫女便引了人进来。
李太妃回头望去,只见与小宫女一同前来的女子一身月白色的衣裙,乌发轻挽,只在发间插一枝白玉发钗,更添几分清雅仙姿。
她的乌眉飞扬,眉梢在最后微微的一扬,只是一个小小的改变,便带出几分凌厉之色,一双眼睛盈盈若秋水,黑沉沉的望来,似海如渊,让人忍不住心头微震。
若不是她的脸上带了面纱,看不到眼睛下的容颜,李太妃几乎要恍惚间觉得是多年前已经故去的闵慈太后又活了,时光一下子倒流。
李太妃微微敛了心神,手指不由得握了握,洛九卿已经到了她的面前,施了礼道:“见过太妃。”
李太妃微笑道:“罢了,本宫这里无需多礼,快快坐下吧。”
洛九卿走到廊下,在凳子上坐下,微笑道:“不请自来,还请太妃不要见怪。”
李太妃满脸是笑,吩咐宫女倒了一壶茶来,“我这里很少有人来,姑娘你算是头一个了,年轻人身上的气息不同,我看了也觉得新鲜。”
洛九卿的目光在面前的茶杯上掠过,提了提鼻子道:“太妃的茶果然是好的,只闻这香气便是不同凡响。”
李太妃一脸慈祥道:“我这里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自己动手种的一些花花草草罢了。”
“却是这样的,才越是香呢。”洛九卿端起茶杯来正要抿一口,忽然看到那茶杯底上隐约有一朵花,她微微惊讶道:“咦?这是什么?”
李太妃一怔,不解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