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1 / 1)

愉儿不信:“哪有这样的事,你哄我。”

年年捧心,佯作伤心失望:“你是不信我的话吗?”

愉儿心里是不信的,却见不得她这个样子,无奈改口道:“我信,我信,窦姐姐你不要难过。”

年年见他小小的眉头皱起,满脸“算了,我不跟你计较”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笑,又摸了摸他的头道:“我们小愉儿怎么这么体贴。”

愉儿被的脸一下子红了,又有点开心,望着她眼睛亮晶晶的:“你终于肯叫我愉儿了吗?”

年年见他欢喜的模样,忍不住也眉眼弯弯,笑了起来:“你要是喜欢我唤你愉儿,以后我就一直这么唤。”

愉儿睁大眼,急忙道:“一言为定。”一副生怕她反悔的样子。

他从来都不喜欢娘一口一个“小公子”唤他,那样总会令他觉得,娘压根儿都不打算认他。

如今,娘亲终于改了口,是不是说明,她很快就会认他了?

年年望着小家伙可爱的模样,心都要化了:她的儿子,怎么能这么懂事,这么惹人爱?她看了下外面的日头,估算了下时辰道:“快到午休时间了,让惜墨他们陪你去睡吧。”愉儿的生活向来规律,不能乱了节奏。

愉儿不肯走:“还没到时间呢,我再陪你一会儿。”

年年见他依依不舍,心头一软,没有再赶他,柔声询问愉儿打猎玩得开不开心,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愉儿道:“左不过和从前一样。我打了好几只小兔子,回头叫他们烤了给你吃。”

他还记着呢。年年笑了:“好。”脑中蓦地想起当年从静江府到京城的路上,聂轻寒悄悄拐带她离开了大部队,两人在荒郊野外烤兔的往事。

那是她曾经吃过的最好吃,也最难忘的烤兔。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他,待她就已很好很好了。她蹲得脚麻,他为她按摩揉捏,任她如何挑刺折腾都好脾气地由着她;她饿得厉害,他将最好吃的兔子腿都留给了她;后来,她担心他生气,心不甘情不愿地主动亲了他一口,那个混蛋嘴上嫌弃她吃完兔子没擦嘴,行动上还不是抱她在怀中,好好亲了个够。

年年红了脸,又懊恼又想笑。那时候,她一心刷他的仇恨值,竟然一点儿都没怀疑,聂小乙这种性子的人,既然肯和她亲近,又怎么可能讨厌她?

她的任务,从新婚夜圆房起,就偏离了方向,做得一塌糊涂。

思绪飘荡间,愉儿的声音传入耳中:“窦姐姐,你听到我在说什么了吗?”

年年回过神来:“不是说请我吃烤兔子吗?”

愉儿的小嘴嘟起,有些不高兴她的走神:“请你吃烤兔是之前说的,我刚刚明明在说,凌哥儿出了大事,差点没命。”

凌哥儿?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年年想了想,记起昨儿从孟葭的婆子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凌哥儿是谁?”年年问。

愉儿眸中闪过些微不屑:“他是长乐侯的次子,比我长了两岁。”

长乐侯宠姬生的那个庶子,秦丰的庶弟?孟葭果然气量大。这位的生母可不是什么善茬,一心想把秦丰的世子之位弄到手,将他们夫妻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孟葭居然还愿意把这样一个小叔子介绍给愉儿做朋友。

要知道,以愉儿的身份,以及未来不可限量的前途,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希望自家的儿孙和他搭上关系。

不过,凌哥儿怎么会出事,出了什么事?

年年问愉儿:“怎么回事?”

愉儿道:“我也不知。他今儿没跟我一道,而是跟着姨父一起,听说是追一只小狐狸,结果马失前蹄,不小心跌入了捕兽的陷阱,受了重伤。多亏姨父及时发现,将他救了出来。”

愉儿的姨父就是秦丰。聂轻寒插手后,剧情果然改变了。跌入陷阱的从秦丰变成了他的庶弟,而由于秦丰的相救,秦凌只是重伤,没有像秦丰在书中的结局一样,凄惨死去,到第二天才被人发现。

就不知这种改变会带来什么后果。系统会不会因此对她暴跳如雷?

等到愉儿被她催去午睡,年年立刻取出了任务手册,翻到剧情提要那一页。

她目光微微一凝。那一段“春猎次日,秦丰猎狐入深山,不慎马失蹄,坠入捕兽之阱,失血过多而亡”的小字,居然消失不见了。

除此之外,任务手册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出现任何警告提示。仿佛那段剧情从未存在过。

年年心中,只剩“果然如此”之念。

若是从前,年年还会震惊一下。可如今——

她刚刚暴露了细作的身份,整个剧情都已经崩得不能再崩,任务手册居然也像没事一样。她的任务还挂在手册上,没有出现任务失败的警告提示。还有横空出现的定北郡王府……

这个世界,早已不是书中的模样。而原书的剧情也不是一定无法改变的。曾经的世界法则早已面目全非。

就不知系统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年年垂眸看着毫无动静的任务手册,久久不动:如果是这样,她是不是,是不是可以不用再顾忌曾经的那些束缚?

可,她的任务已经不可能完成,她再拿不到系统承诺的回家福利,改变不了现世的身份和地位。以她如今的身份,想要嫁给他必定困难重重,还会累及愉儿的名声,便是延平帝也不可能容许。

年年忽然理解了。原剧情中,丧夫的孟葭为什么会甘心做一个红颜知己,没有谋求改嫁给聂轻寒。

原来如此。和如今的她一样,孟葭的身份也是有瑕疵的。

原文中,到全文结束,聂轻寒都没有迎娶孟葭。现实中,他会怎么待自己?

年年觉得,如果聂小乙敢提出让她一辈子都做他的姬妾,自己可能会拼着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愉儿,也要打爆他的狗头,和他一刀两断。她可不是孟葭,没有孟葭的气量宽宏,贤惠体贴。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在阻拦道:“王爷,您不能进去,不能进去。”

一道陌生的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老子怎么不能进去了,谁敢拦我?”脚步声咚咚而来,又重又急。有人“唉哟”呼痛,似是被他推开。

很快,重山的声音响起:“王爷恕罪,大人不在,屋中有女眷,着实不便招待王爷。”

“狗屁!”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不悦地哼道,“他不是还没续弦吗?能有什么正经女眷。老子就看看又怎么着了?”

重山一步不让,恳求道:“求王爷体恤,休要让小的为难。大人回来知道,小的实在无法交代。”

来人怒了:“放肆,你敢拦老子?”

“嘭嘭”声响起,似乎两人交上了手。半晌,来人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好小子,身手恁的好。”

重山的语音语调和之前比全无变化:“求还请王爷体恤,休要伤了和我们大人的情分。”

又是一阵“嘭嘭”声响,来人的声音喘得更厉害了,气冲冲地道:“罢了,老子打不过你,就给他一个面子。”脚步声离去。

外面重山目送来人身影消失,松了一口气。

片刻后,屋里年年目瞪口呆。

“你功夫再好,还能拦住老子?做梦。”有意压低的声音打破了屋中的寂静,雕梁上跳下一人,落在屋中,得意洋洋地开口,“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小妖精将老子的准女婿迷得五迷三道的,连我家六娘都看不上。老子……”声音戛然而止。

年年头痛欲裂地看着突兀出现在屋中,铁塔一般,满面虬髯的劲装老者:“定北郡王?”

定北郡王一瞬不瞬地看着年年,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

年年神情戒备,声音冷漠:“王爷做梁上之客,擅自闯入,有何贵干?”悄悄抚上了戴在左手中指上的赤金镶红宝石戒指。

之前大意了,没有戴上这枚在系统商城中兑换的迷幻戒指,以至于面对段琢和他的暗卫,生死一线之际,她全无自保之力。等到回来,她立刻找出这枚戒指戴上了,这不,就派上了用场。

定北郡王浑然不觉,大步走到她旁边,铜铃般的眼睛中满是激动,仿佛怕吓到她般,语气和蔼地开口:“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正要发动机关的年年:???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聂轻寒从养心斋出来,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都察院都御史栾崇义是个不管事的,他名义上虽只是副都御史,实则都察院的实务都压在他身上,又掌了专管刺探、查举的龙骧卫,事务之繁杂,可想而知。

除此之外,延平帝和内阁议事,虽不用他列席,但每逢大事发生,延平帝都会特意把他叫去,让他旁听。

今儿急召他来,为的是两桩大事。第一件事是西南百夷人叛乱,广南卫发兵平叛,请求朝廷支援粮草;第二件事是洞庭水患,官仓存粮不足,湖广总督唐自真八百里加急上奏,请求朝廷拨粮赈灾。

叛乱要平,灾民要救,两件事凑在一起,朝廷的粮草库便显得捉襟见肘起来。

最后,延平帝指了户部尚书,次辅吴仲麟主持,负责从四川、两广就近调粮,又命聂轻寒为巡查御使,代表朝廷,前去赈灾。

救百姓于水火,义不容辞。可想到家中那受了伤的小姑娘,他就头痛欲裂:她受了伤,不能同行。他此去不知将有多久,他的小郡主,到现在还没有认他。等他回来,她会不会已经跑了?

长河匆匆走了过来。

聂轻寒见他神色不对,微感讶异:“怎么了?”

长河禀告道:“大人,定北郡王带了一拨人,要把窦姑娘抢回去。小公子和重山他们快要顶不住了。”

第79章 第 79 章

聂轻寒跟着来搬救兵的长河匆匆赶回栖梧园时, 抢人大战已经结束。

院中枝叶折了一地, 一片狼藉。重山灰头土脸地跪在他面前:“大人,小的失职,请大人责罚。”

聂轻寒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门口, 眼神晦暗, 开口问道:“人呢?”

重山道:“被定北郡王接走了。”他迟疑了下,嚅嚅解释道, “窦姑娘自愿跟着郡王爷走, 小的实在拦不住。”

她主动要走的?聂轻寒的心仿佛被一根无形的尖锥刺了下,疼痛起来:这么久了,还是捂不热吗?她猜到了他的身份, 第一反应还是害怕,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他吗?

他蓦地仰面向天,闭上眼:她还是不信他。

许久,他的声音方再次响起:“愉儿呢?”他问。

重山道:“小公子不放心, 陪着窦姑娘一起去了红枫苑。”

红枫苑, 是定北郡王父女暂居之所。

长河窥聂轻寒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 我们要不要去把窦姑娘和小公子接回来?”

聂轻寒眉宇间疲色尽现, 他又抬手, 摁了摁眉心,神情冷淡:“不必,我还要去和吴阁老几个碰个头。”水患之事刻不容缓,赈灾的银两、粮食关乎人命, 必须尽快协调到位;他马上要离京,都察院的差事也要暂时交接给栾崇义,千头万绪,□□乏术。

长河心头一紧,不敢再提。

等到忙得暂告一段落,已是暮色四合,繁星满天。吴仲麟和其他人早已离开,偌大的都察院临时值房,除了守门的内侍,只剩了他和长河主仆。

桌上饭菜已冷,长河愁眉苦脸:“大人,你晚上什么都没吃,要不将就着吃点吧。”

聂轻寒摆了摆手,自己提了灯:“先回去吧。”纵然此时又累又饿,他却依然没有什么胃口。

长河无奈应下,收了饭菜,抱起食盒,忧心忡忡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夜已深,一路孤灯相伴,虫声阵阵,整座行宫都沐浴在淡淡的月光中。主仆俩沉默地行走着,快到栖梧园时,聂轻寒忽地停下脚步。

长河一愣:“大人……”

聂轻寒将手中灯笼塞给长河,淡淡吩咐道:“你先回去。”

长河讶道:“大人你要去哪……”“儿”字还未来得及出口,聂轻寒身形一晃,已经不见了踪影。

红枫苑,顾名思义,整座宫苑都掩映在一片枫林中。秋日未到,枫林一片青翠,在银色的月光下恍若一片片青碧的玉石。

连片的屋舍灯火熄了大半。聂轻寒翻墙而入,辨别了下方向,径直往灯火未熄的屋舍走去。

查看到第三间时,他目光凝住。

屋中锦幔低垂,布置华丽,雕花精美的圆桌旁,斜靠着一副拐杖,少女乌黑的长发如瀑披散,一身月白华服,一手支颐,杏眼半阖,坐在石凳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牛奶般的肌肤在暖黄的烛火下仿佛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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