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轩懒得再争执这种小事:“上来,吃饭。”
九和镇里白少爷的日子过得寡淡无趣,除了吟诗作画,就只剩一日三餐还有点滋味儿。
野人却偏偏是个尝不出味的粗人,吃什么精致东西都像牛嚼牡丹。
白明轩慢慢用着红薯奶油泥堆出来的花,野人坐在他身边撕咬着整只烤熟的火鸟。
白明轩叹了口气:“以后这种东西给他切好了再拿上来,省得他乱啃乱咬扰得别人都没食欲”
野人嘿嘿地笑,边啃边笑嘻嘻地瞄着白明轩清雅如画的那张脸。
天有些凉了,屋里生着火盆。
白明轩用过午饭后就开始犯困,坐在暖阁的椅子上,捧着一本书看了两页,就昏昏沉沉地想要睡着。
酒意沉沉销欲睡,浮生寥寥半日闲。
那个粗壮高大的野人蹑手蹑脚地靠近他。
白明轩听到了脚步声,却也懒得搭理那个时疯时好的大家伙,依旧半睡半醒地靠在椅子上。
那野人在屋里踢里哐当地不知在折腾什么。
直到白明轩快要被吵得睡意全无了,那野人才安静下来,悄悄把抬起他的双脚,放在了一个平整温暖的东西上。
白明轩睡意朦胧地慢慢睁开眼。
那野人用石头泥土做了一个小板凳似的东西,正好能放在火盆上。双脚踩着石头,温热不烫,在深秋的冷天里十分舒适。
白明轩微微笑了一下,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若旧梦如此,又何须再醒来。
皇宫里,正大雪纷飞。
明月宫里的那位主子,已经昏死着睡过了两个大年三十。
两位皇子都开始学着念诗了,他却还没有醒过来。
小皇子们下了太学,被奶娘抱着回寝宫。
如今两位小皇子是和他们的父皇一同住在蟠龙殿里。
这有些不合规矩,可痛失所爱的皇帝,只想和自己的骨肉至亲能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
两个小团子一进蟠龙殿就被奶娘放在地上,自己迈着小短腿扑通扑通跑过去,小奶音争先恐后地嚷嚷着叫父皇。
皇帝放下笔,一手一只小团子拎起来放在大腿上,问:“今天先生教了什么?”
小皇子开心地抱着父皇的胳膊:“先生教我们背诗。”
皇帝微笑:“学会了吗,背给父皇听。”
两个小团子立刻争先恐后地背起来。
“君未折杨柳,山川已暮光。吾本踏花去,何须吟断肠。”
皇帝从小在山野间长大,这些年才渐渐学会写字,孩子们背的诗,他听起来有些酸楚,却不甚明白其中含义。
皇帝问:“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先生讲过了吗?”
大皇子说:“先生说,这是一首送别诗。你还没折下那枝为我送行的杨柳,天色却已经很晚了,我是踩着鲜花一路远去,你又何必再唱那《断肠》的曲子。父皇,儿臣听了好难过……”
小皇子轻轻扯了扯哥哥的袖子。
两个小团子一起仰头看,却发现他们威严霸道的父皇,眸中落下一滴泪,悄无声音地浸湿了龙袍。
皇子们在蟠龙殿里用过晚膳,被父皇抱着去明月宫里看望母后。
母后总是在睡觉,懒洋洋地不肯看他们一眼。
皇帝轻轻地把两个小团子放在床榻上,两团粉嘟嘟的小东西就熟练地一左一右趴在了白明轩旁边,眨巴着大眼睛在昏睡的人身上蹭来蹭去。
大皇子委屈地嘟囔:“母后为什么还是不理我们呀。”
皇帝深吸一口气,轻轻抚摸儿子的头:“是父皇做错了事,你们母后不想理父皇了。”
这些年,他终于慢慢学会了做一个皇帝和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