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女目光闪了闪,没有被这种表象迷惑住。
她眼前是男人温和清润的面容,却也见识过他血雨腥风中从容走出,提着一把长刀,对着身后的尸山白骨念超度经的漠然模样。
没等他询问,秋女就先开了口:“今日不请自来,为还昔日神君古境相帮之情。”
她每一个字眼都咬出了好听的音调:“据秋女宫内报,天君邀六界诸多势力在凌霄殿相商讨伐神族之事,大军不日将上十三重天。”
她很冷静地说出了事实,并没有妄加揣测这场战争的走势和胜负各占比例。
蒲叶目光微凝。
他在西天,同外界基本隔绝了联系,就连顾昀析苏醒这事,也是偶然听云浔说起才得知,又因为关系亲近,他现不现身去走一遭赴宴,也没什么讲究说法。
余瑶被种咒引一事,他初闻时,大动肝火,铆着劲要去天族算账,然后听到了顾昀析已经苏醒的消息。
既然顾昀析醒了,那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只要把仇报了,谁出手都无所谓。
出乎意料的,是天族这次,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打破六界平衡局面,主动对十三重天宣战,这都不是小动作。
“天族也给秋女宫送来了请柬,我没接。”秋女眉目精致,言语清婉:“这是我宫里掌握的接了天族请柬的世族门派名单。”
她从袖口里拿出卷着的白色纸条,徐徐展开,现出上面娟秀的字迹,蒲叶接到手中,嗅到了一缕淡淡的香,像是秋季丛林中自然的松香,又像是开在院门口的月季的甜香。
并不难闻。
蒲叶皱着眉头看完,抬眸,看向秋女,像是在组织斟酌言语,半晌,方沉着声开口:“秋女宫不必掺和进来。”
此事非同小可,一旦开战,结局难定,十三重天胜,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可若是天族胜了,以天君的性子,所有站队十三重天的势力,只怕都会遭到血洗。
秋女宫又不同别的地方。
算起来,也就她一个正经主子。
真要拿捏起来,很容易。
秋女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眼里笑意璀然,一点点沁出来,流淌进话语之中:“神君不必多想,秋女宫虽因我而存,不过也是虚名而已,若要说站队,其实也没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蒲叶看着女子艳若桃李的面容,很难得的来了点探究的兴趣,他问:“为何觉得十三重天能赢?”
寡不敌众,神灵的数量毕竟有限。
秋女回眸浅笑,她将取下的佛珠手钏慢慢地套回蒲叶的手腕上,带着些许凉意的指尖十分轻巧,轻轻搭在男人的肌肤上,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很轻易的,瞧见了他手背上蓦然现起的两三根青筋。
像是一头困兽,被逼到了墙角,因为某些原因,无法还手,又不甘心如此受缚。
心里默念到三,秋女悄然松了手。
抬眸,男人的眉头正皱着,有些话像是到了喉咙口,又因为她停歇的动作消了音。
秋女别过了眼。
啧。
真吸引人。
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蒲叶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低眸,目光在阔别已久的手钏上停留了一会,耳边是女人轻而缓的声音:“若是赌输了,我的损失,也不过是一座宫殿而已,从此隐姓埋名,混迹六界,听起来,还挺潇洒。”
因为方才的动作,两人的间隔尤为亲近,从秋女身上传过来的花香味愈发浓郁,蒲叶顿觉不妥,才要后退,就瞧见两绺乌发,柔柔地垂下来,搭在他的手背上,像是一种无声的引/诱。
这一幕,不禁让他想到了几千年前的情形。
同样是这个略显暧/昧的动作。
他连着一两个月心浮气躁。
最后不得狠狠心,戒荤戒酒,抄经念佛,自我催眠,过了整整大半年的真和尚日子。
没等他有所动作,秋女先一步退了开来。
她神色淡淡,含糊而隐晦地现出一点点难为情的意味出来,她抿了抿唇,在下唇上咬出了一行齿印,终于开口提起了从前:“过去种种,是我唐突,今日物归原主,还望神君,一切别往心里去。”
听她这样说,蒲叶原本是该松一口气的。
但是并没有。
夕阳的橘光中,秋女提着裙摆,临到门前,骤然回首,笑意盈盈,她问:“神君,这次过后,我不会真无所归依了吧?”
蒲叶看了看手心里躺着的白色纸张,眸光变得极其深邃。
半晌,他点头,嘴唇翕动,给了肯定的回答。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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