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灰蒙蒙地也辨不出是何时辰,阿晴便蹑手蹑脚起了身,点了烛灯,借着那点火光,垂首绣那未成的嫁衣。
木香因着素日要顾着内室,睡得浅,这会儿听见动静,迷迷糊糊便睁了眼。
略加梳洗,推门往出走,正碰上要去镇上的阿晴兄长。
木香唤住他,“公子可是要去集市?”
“去山里采些药草来,晌午大错那会儿再去。”他掂了掂背上的竹篓,一双粗粝的手上透着情景。
第一次被人如此唤,他神色别扭。
她尚未忘却小姐的交代,取了一支昨儿小姐交予她的银簪来递给他,道,“烦请公子回来的时候,顺便采买些吃食回来。”
他们一家四口人,原就吃不开了,又是热心招待他们三个客,更添困难。因此,也不好白吃喝的。
“这——”他迟疑着不肯接。
还是在木香的坚持下,塞入他的手心。他一想到这簪子曾在那位的云鬓中簪过,便觉得此物灼人得厉害,他只好胡乱塞入衣袖中,辞别离去。
阮玉仪的本意是给阿晴家添些东西,好叫他们的日子不那么难过。
可千想万想,想不到这会惹来旁人红眼。
阿晴兄长背了药草去,又背了一篓子米面鲜肉回来的时候,正在碰上出来打水的于婶子。他见她朝自己这边走来,笑着打了招呼。
于婶子哟了一声,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背后的竹篓,或者说是里边的东西,“这是靠着那些野草发了横财?若果真如此,赶明儿还上山,拉上婶子家那个不中用的。”
“婶子,那些事药草。且这不是卖药草换来的,那点子可换不了这些。”他面露无奈。
于婶子只当他是藏着掖着,拽着他的衣袖不放,“这是不愿帮婶子一把?”
他唇嗫嚅了下,想着昨儿还从她家借了被褥去,也不好闭口不言,因道,“家中来了贵客,他们吃不惯村儿里的疏食淡饭,这些是用他们的银钱换的,与我们家不相干。”
于婶子眸光微闪,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快些回去,别叫客人等久了。”
他松下一口气,哎了声,加快步子往自己家赶。
.
却说阮玉仪晨起梳洗毕后,因无旁的衣裳换洗,只好向与她身量相似的阿晴借了衣裙。
阿晴翻了好久,才翻出一套新衣裳来,这还是打算出嫁翌日见夫家宗亲时穿的。
她知晓了缘由,倒愈发不好意思了起来。又见自己发上珠钗,与这衣裳倒有些不相衬了,因央阿晴替自己扎与她一样的辫子。
阿晴反复确认数次,方下手拆她的发髻,一面拆,一面还心中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