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芃进门时,陆俨就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摊着张椿阳他们送进来的档案资料,他手边还放着纸和笔,已经记了满满两张。
薛芃将门关上,陆俨也直起身,看见她有些诧异,又闻到了饭香,便问:“你怎么才吃午饭?”
合着他还以为饭盒是薛芃的。
薛芃一顿,坐下来将茶几腾出一块地方,然后掀开饭盒盖,顺水推舟的说:“是啊,吃得太晚了,正好又想到一些疑点,就想着过来和你一边讨论一边吃。你呢,中午吃的什么?”
陆俨“哦”了一声,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宫保鸡丁、西蓝花,还有米饭。”
“很丰富嘛,吃的食堂?”薛芃慢条斯理的问。
陆俨盯着饭盒里的菜,说:“就叫的外卖小炒。”
薛芃:“那你吃饱了么?”
“饱了。”
“哦,那就奇怪了,为什么晓梦说你从中午就没出去过,你是在窗口接的外卖么?”
一阵沉默,四目相交。
陆俨眨了下眼,随即划过一丝笑意:“原来这是给我的?”
薛芃横了他一眼,往旁边让了一下,等陆俨坐过来,她才说:“要是我不拆穿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饿着?快吃吧,已经热过了。”
陆俨接过筷子,点了下头,很快塞了口米饭到嘴里。
薛芃就坐到他刚才坐过的位子上,拿起手边的资料翻看了几眼。
这些资料可以分成三份,一份是笔录,一份是案件调查经过,包括刑侦这边的档案和刑技那边的检验报告,还有一份就是李升提供的跟踪照片。
趁着陆俨吃饭的功夫,薛芃将他的笔迹通读了一遍,再结合现有的资料,很快就整理出一套思路,便拿起笔,在旁边补充了几句。
等陆俨吃完饭,将饭盒放到一边,又喝了两口咖啡,折回来问:“对了,你刚才说想到一些疑点,是什么?”
薛芃抬了下眼皮,等他坐到旁边,才指着纸上的字迹说:“有几点和你标注的一致。”
第一个就是郝友梅。
薛芃问:“你先说,你怀疑她什么?”
陆俨说:“她失踪了几天,她的母亲和弟弟都没有报过案,分局民警去问过,听他们说,是郝友梅前几天跟他们说过,这几天要出差。分局民警又去她现在的公司问过,公司主管说没给她派出差的活,反倒是郝友梅跟公司请了几天假。”
竟然还有这出?
薛芃:“这么说,郝友梅知道自己会被‘绑架’。”
陆俨:“不过这一点对案情没有重大影响。郝友梅暗中帮助陈末生、林戚,并配合两人演戏的动机也不难理解,多半是她没想到当年自己的言行,会害到陈末生父子,所以十年之后就借着这个机会进行赎罪。”
薛芃轻轻颔首,思忖了几秒,接道:“说到这个,我也想起一件事。咱们刚见到郝友梅的时候,她和刘吉勇不是起了冲突吗,后来刘吉勇趁乱偷偷跑向门口,郝友梅还追了过去,结果郝友梅被铁丝网上的电流击中。”
陆俨点头:“这又能说明什么?”
薛芃:“后来痕检科去现场取证,我特意问过孟尧远,有没有注意过铁丝网和电流的问题,他说他们发现那个电流是可以人为控制,如果将电流开到最大,会对人体造成很严重的伤害,但是郝友梅触电时,却只是受了一点惊吓。当时郝友梅的伤势是我确认的,她连表面伤痕都没留下,更没有任何后遗症,可是她却表现得很夸张,还因为电击倒在地上。”
陆俨一顿,接道:“这就只有一个解释,在郝友梅触电之前,电流被人调整过。郝友梅经过电击,没有受伤,却作出夸张的演技,是为了让刘吉勇知难而退。”
薛芃:“对,就是这个意思。后来我还注意到郝友梅和方紫莹之间的互动,我也觉得很奇怪。”
“怎么讲?”
“按理说,郝友梅和方紫莹应该没有过接触,那是第一次见面,就算郝友梅同情方紫莹的遭遇,出于关心而照顾方紫莹,两人也不会在短时间内熟悉成那样。女人之间的小动作,往往可以说明她们之间的关系,在陌生环境下,也会下意识的向自己熟悉的人靠拢,所以就她俩当时的状态,绝对不是刚认识。就拿那天吃午饭来说吧,大家都是各自找地方,自由选择,可是这种选择也会暴露彼此之间的关系。康雨馨和许景昕在一起,这一点毫无疑问,宋金就选了他比较熟悉的网吧,而方紫莹却和郝友梅一起吃午饭。”
陆俨安静的听完,点头道:“这个细节的确很重要。”
薛芃笑了下,托着腮问:“那你呢,有没有补充?”
“还真有。”陆俨说。
薛芃扬了下眉:“哦,说说看。”
陆俨淡淡笑了,很快抽出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几个图形。
薛芃耷眼一看,正是最后陈末生叫所有人对峙时的座位图,五把椅子,五个座位,椅子环成一个圈。
陆俨还在位子上标注五个人的名字,然后问:“你还记不记得陈末生点名的顺序?”
薛芃:“记得,是郝友梅、方紫莹、李升,最后是宋金和刘吉勇同时。”
笔尖在郝友梅这个名字上点了两下,陆俨说:“文章就在这里。”
薛芃皱着眉想了想,同时盯着五个名字看,不太确定的问:“就因为陈末生第一个点了郝友梅的名字,你就怀疑她是同谋?”
陆俨笑道:“这个问题不如反过来想。如果你是陈末生,你会怎么排兵布阵?”
薛芃垂下眼,半晌没接话,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陈末生很有头脑,计划的也足够周详,他也懂法,知道这个计划一旦实施将会面临怎样的后果,而且一旦开始就不允许失败,一定要在短时间内达到他要的效果。
而在整个计划里,变数最大的就是六个证人,陈末生必然要对这六人做一番调查,有过深入了解,还要根据六人的性格,对计划进行调整。
毫无疑问的是,康雨馨是最难缠的那个,所以林戚才会提前去她身边当司机。
陈末生八成也没指望康雨馨能说实话,那么他就会将一部分精力放在其它证人身上,尤其是比较容易打通突破口的人,比如郝友梅。
思及此,薛芃说道:“和其他人相比,郝友梅的证词的确比较水,也不够严重。”
郝友梅在这个案子里充当的角色,最多就是将当年陈末生暗中调查沈志斌贪污受贿一事,告诉了沈志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