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都是茅子苓留下的,自她失踪后一年,医院宿舍准备将房间清理出来,是季冬允和茅子苓的几个同事过去收拾的。
大部分物品都是身外之物,季冬允只留下一身她的衣服和几个有她笔记的本子,化妆品和梳子是她住在他宿舍里的时候留下的。
季冬允送东西过来时,陆俨刚从外面忙回来,见到箱子先是一怔,随即问:“季法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是她的?”
季冬允回答的也很老实:“昨晚验尸的时候,但我当时并不十分肯定。”
陆俨又问:“是今天去过案发现场才肯定的?”
季冬允迟疑了一秒,回道:“案发现场那几盒泡面,都是她喜欢的口味,现场的手术环境也像是她的脾气。还有一点……”
季冬允边说边拿出一个记事本,翻了几页递给陆俨。
陆俨低头一看,眉头皱了起来。
记事本上画着很多手绘图,都和手术有关,旁边还有详细注释,比如哪个部位的切割需要特别注意什么,根据不同人的体征需要采取什么措施,如何下刀,刀口才好看。
原来茅子苓还有绘画天分,笔触细腻,和网上那些手绘图还有几分神似。
陆俨看向季冬允,隔了两秒才开口:“你早就开始怀疑她了。”
这是肯定句。
季冬允也没否认:“是,但我不愿相信这是事实。我也犹豫过,迟疑过,也曾经希望是我自己想多了。”
陆俨只说:“可我相信你现在已经想通了。”
这一刻,季冬允好像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舒了一口气,说:“的确。如果陆队方便,我想再做一次笔录。因为我和子苓过去的关系,后面的尸检工作我不便再参与,也会让别的同事来接手。”
陆俨终于笑了:“好,那就现在吧。”
……
季冬允送到刑侦支队的物证,很快就被送到理化实验室和痕检科,既然是茅子苓用过的东西,那么在化妆品和梳子上面,应该还残留着她的dna,记事本上也会留有她的指纹。
这对破案来说,绝对是一大突破。
另一方面,交通大队也传来消息,找到距离废弃工厂最近一个路口的监控探头,探头多次拍到一辆小货车在过去半个月之内多次经过。
而驾驶小货车的司机,无论是身材还是坐在驾驶座上的高度,都显示是一个女人。
女人戴着墨镜,双手戴着手套,身材偏瘦,看上去力气并不大。
当然,如果她要一次性的把那些工具运到仓库里,也是扯淡,起码要有五六个有力气的男人帮助,而她一个人运送,来回运输,将东西运到现场,还需要搭建,组装,这工作量可不小。
同一时间,痕检科也面临着大量物证的检验工作。
这是个重案,也是要案,早已惊动了江城市政府,就在早上市局还接到上面的电话,关心案情,一方面需要市局尽快联合历城、春城将专案小组组建起来,另一方面也必须控制这个案子对社会的影响力。
现在整个市局,不仅是刑侦支队,就连实验室都面临重大压力。
案子是一定会破的,证据充足,证实凶手身份并将其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但这个案子背后还会牵扯出多少案件,多少黑幕,这才是各方人马最头疼的地方。
如果尽可能的还原真相,公之于众,那么社会动荡一定不小,省领导会过问,甚至还会惊动首都。
如果只是对外宣称案子破了,出于社会稳定的考虑,尽可能的大事化小,在这些黑幕上蒙上一层面纱,恐怕也堵不住网友们的猜测,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现在是互联网的时代,信息爆炸,网上虽然有的是乌合之众,也有的是聪明人,真相如何,并不会因为官方的只言片语就定论。
人人心里都有一把尺,或许有人愿意相信这只是个别的恶性|事件,但也会有人相信,每个重大案件背后,能挖掘的故事都是连续剧。
此时的痕检科里,薛芃已经开始进行指纹比对工作,可她的心并不安定,反而还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薛芃不禁自问,她是被凶手的手法吓到了么?
不是的。
她知道,这种感觉绝非对凶手的恐惧,而是对人心的恐惧。
这些年接触过那么多案件,有些案件是因为凶手的变态心理,随机寻找被害人,被害人是纯属倒霉,可更多的案件,它们的起因并非是变态心理,而是“赶狗入穷巷”。
被害人入了绝境,自然是要拼命。
薛芃不知道茅子苓曾经经历过怎样的悲剧,她的想象力还没有丰富到那种程度,可是单看这些一次比一次多的物证,这些“血淋淋”的事实,她心里的问号也在逐渐扩大。
直到傍晚,薛芃完成了三组指纹的比对。
这三组指纹,分别是从季冬允送来的物品、孤儿院找到的物品,以及案发现场找到的物证上提取下来的,最终证实属于同一个人,也就是茅子苓。
与此同时,dna鉴定室和理化实验室也出来同样的结果,说在案发现场提取到的生物物证,和茅子苓失踪前留下的化妆品上面残留的唾液、皮屑进行比对,也已经证实完全吻合。
到此,凶手的身份再无悬念。
得到结果之后,薛芃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怔怔出神。
她捧着一杯热水,一直盯着电脑屏幕。
屏幕里是历城先前传过来的茅子苓失踪后的调查档案,档案上有一张茅子苓的照片。
她对着镜头微微笑着,眼神看上去有些不逊,像是个很有性格的女生,却也很青春,透着朝气,有着美好的未来。
可谁能想到,两年后的她,亲手做出了那样的作品。
就在这时,孟尧远从外面打水回来,一进门就跑到薛芃跟前,说道:“我刚才碰见电子组的小张了,你猜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