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娘子,你说啥, 你说你怀疑这姓师让俺们送到祟界去的其实都是给祟君的……情信?!”
情信这匪夷所思的要死的两个字, 此刻正窝在小区里某户人家的空调下面的黄鼠狼两口子当然不敢太过大声, 而一脸嫌弃地看了眼自家这个脑子明显不太灵光的傻相公,母大仙先是瞄了眼黑漆漆的四周围,随后才压着小细嗓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不然你以为呢, 这两人要不是背着所有人在偷情, 何必整天都这么偷偷摸摸呢, 还专门挑黑灯瞎火的大晚上才给对方写信送东西送过去,这今天你一封信,明天我一封信,河伯还在里面帮忙遮遮掩掩的,这不就是生怕让别人知道他们俩不仅认识还熟的很嘛……”
母大仙的大胆猜测从某种程度上还真就说到了点子上,虽说这番话离事实肯定是还有一些差距的, 但其实也差不了多远了。
再一联系之前那整天拉着张死鱼脸的河伯忽然就对他们客气得不得了的奇怪态度,所以一时间就连这原本不信的公大仙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暧昧难言的表情。
“……怪不得,怪不得,我之前都没想到,敢情居然是这么个帮忙送信法啊……可那姓师我怎么看都觉得和块不开窍的榆木疙瘩似的,咱们祟君……祟君还能和他凑到一块去?”
“唉,要不怎么说你这脑子一辈子只能做只偷鸡摸狗的黄鼠狼呢……那可是个姓师,是和咱们这些邪祟完全不一样的正派人,能把他给想办法勾引到自己床上来,那感觉肯定也和寻常男人不一样啊……再说了,要是真能让这样一个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的木头疙瘩对你忍不住动心甚至是神魂颠倒,那本身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不是?要不怎么大家伙都说咱们的这位祟君不仅心狠手辣还很有手段呢……连我现在都开始佩服了呢……”
母大仙这话说的露骨又花痴,搞得他相公顿时醋劲儿上来不满地冲她哼哼一声,两夫妻为此还吵闹了很久,而作为这两口子口中被八卦的其中一方主角,此刻独自正坐在亮着灯的书房中,拿着某人回的信正在看的晋姓师倒是完全没有旁人想象的那么艳福不浅,相反他的神情看上去倒是比平时都纠结无语烦躁的多。
【昨天的点心好难吃,背上的鳞片到后半夜又掉了一大把,感觉我的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唉,你说我会不会是得什么绝症了啊,晋姓师?】
晋衡:“……”
明明是他自己昨天忽然说他一直掉鳞很疼所以要吃什么点心的,结果晋衡托吴小姐买好东西又让那两只黄鼠狼专门给他送过去之后,他这边又开始莫名其妙地嫌弃点心难吃了。
而在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忆了一下这些天他故意拿钥匙和落鳞这两件事不停自己找麻烦的无聊行为,强忍住直接回他一句你到底有完没完的冲动又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表情简直一言难尽的晋衡先是盯着那句‘好像越来越严重了’看了几眼,过了会儿才皱紧着眉头在面前的信纸上对完全就是在得寸进尺的某人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这么一句话。
【那你想吃什么?吃什么会不那么疼?】
问出上面那番话的同时,他大舅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一向都充满原则感的自己对某人的容忍和承受程度已经又到达了一个全新而陌生的高度,而有关这个问题的答案,任劳任怨帮他俩来回送信的黄鼠狼在第二天天黑之前终于还是给晋衡带了回来。
【我要吃荔枝,吃了荔枝可能就会不疼了吧,你觉得呢?】
这一听就是在胡说八道的答案和之前的那些似乎并没什么区别,但大概也清楚这个家伙其实就是在找自己不痛快的晋衡收到回信的时候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板着脸拿上手边的拐杖就打了个电话把老董从老宅给叫了过来。
而接到自家大少爷的电话时心里同样也有些意外,当亲耳听到晋衡面无表情地靠在后座冷冷地对自己说要去出门买荔枝,老董直接就整个人愣住了,好半天才特别艰难地憋着笑开口道,
“可大少爷,现在这个季节咱们市根本就没有荔枝啊,离树上结果子至少还有两个月……您现在这是要去哪儿买啊……”
晋衡:“……”
如果说之前心里其实还不太确定,到眼前这种情况,晋衡是真的确信某人其实就是想和自己直接动手来解决彼此的某些历史遗留问题了,有那么一秒怒气差点涌上心头的晋衡许久才冷着脸看向窗外又忍着心中诸多不耐慢吞吞开口道,
“那荔枝树呢?市里哪里会有吗?”
“啊?荔枝树……荔枝树市里是没有,但好像张县那边有些本地人在种吧……”
“恩,直接去那儿吧。”
并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忽然又要找什么莫名其妙的荔枝树,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个死心眼的他大舅让老董一路开到张县那边的农户家门口才停下,之后还拒绝了老董的好意陪同,独自下车去附近的老乡家里挨个打听有关荔枝树的事去了。
可就在留在车里的老董猜测着晋衡顶多也就是下车随便打听打听,可能到荔枝真正结果的时候再来看看时,正从车窗边张望着等着他回来的老董却忽然目瞪口呆地发现自己从小到大连连重活都没干过的大少爷远远地扛着铁锹和老大一棵根部用麻绳缠住的荔枝树就这么脸色不太好从附近一户老乡家走了出来。
等在赶忙迎出来的老董的帮助下把这棵分量还挺重的小树安置在车子的后车厢里头,手上脸上已经都是土的晋衡先是板着脸低下头拿手帕简单地擦了擦,随后才在老董怪异的注视下神情很不自然地来了句。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咳,没事没事……大少您还是赶紧上车吧……这树您打算怎么处理啊……用不用找些人先送到落霞山……”
“不用,我自己有处理办法,回市区吧。”
听口气明显不想解释太多的,晋衡这奇奇怪怪的样子搞得老董心里更顿时不安了,只能看着自家大少爷真的一本正经地把这棵刚从土里现挖出来的荔枝树给带回了位于市区的家中,之后也不知道具体拿这棵树去干什么了。
而当晚,本来就是成心逗某只兔子玩的某人正准备如往常那样在龙池边处理些杂事,顺便等等看是不是还会有什么信再送过来时,一直守在外面的河伯却忽然脸色古怪地跑了进来,又在秦艽明显已经察觉到什么的眼神注视下一脸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他又忽然送什么东西过来了?”
“我看……您……您还是自己赶紧出去看看吧……”
河伯那头疼的要死的眼神让秦艽不知为何也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可当他抱着手缓缓走出龙池又一对上那大老远突兀地立在那儿,简直奇怪的不能再奇怪的荔枝树。
并不想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被惊喜了一下的秦祟君情不自禁地就盯着树杈上那些明显就是人亲手绑上去的粉红色蝴蝶结和小熊玩偶看了许久,随后才在河伯相当痛心疾首的注视下心情明显不错地勾了勾嘴角。
“我……”
“……明白了明白了……您要准备回人间去了,臣和祟殿众人,接下来这些天……一定会替您好好照看好小祟主和整个祟殿的……”
“那……”
“眉郎和日晷的事我们会继续查的,旁人也不会知道您现在已经离开了祟界,您要带回人间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放在龙池边了,您就彻底放心回去吧……那位姓师这些天一……定也等的着急了……”
完全不用自家祟君开口就主动领悟了他眼神中的意思,河伯一脸绝望的样子让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的秦艽含着笑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就转身回里头去了,而与此同时,当这一夜晋衡的书房里再收到黄鼠狼帮忙带回来的回信时,上面写着的就是这样一番话。
【再等三天,祟界事多,忙完就立刻去找你,钥匙我会一道带过去的。】
【虽然没有荔枝,但荔枝树也很不错,看到它的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自己又有重新活下去的勇气了,谢谢你啊,晋姓师:)】
晋衡:“……”
这比之前明显好了很多的口气看样子是总算愿意和自己好好说话了,察觉到那人这会儿确实有事在身,被他这两天反复无常,阴晴不定的难搞样子给确实折腾的够呛的晋衡先是一脸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之后却也没有追问太多这家伙自己的私事,只是趁着接下来等待秦艽和自己碰头的三天时间里也去另外做了些别的事。
而这其中的最重要的两件,自然就是找之前那个淡大夫将石小光身上的那张狗皮彻底给换回人皮的事和帮小五蕴结束困扰了她已经多年的长生之苦了。
“诶诶,大夫,麻烦你小心点啊,臭小子,这纱布从脸上揭下来……疼不疼啊?”
“不疼不疼……奶奶,我真的没事……”
“怎么没事?之前不是……不是说打了好多麻药,你还疼的哭了很久吗……现在好点没有了啊……”
紧挨着的两张诊所小病床上,一脸焦急的小五蕴正冲面前浑身上下绑着白色纱布,只露出小半张人脸的石小光紧张地念叨着什么。
自己正抬手试图揭开纱布的石小光闻言明显就被自己奶奶激动得不得了的样子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先对一旁的淡老大夫和晋衡地红着脸说了声不好意思,这才看向自家奶奶有些掩不住情绪地低头笑了起来。
“之前是真的有点疼,但现在真的已经好多了,我没骗您……不信您问淡爷爷和姓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