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后暗自咬牙,可是嘲风大功当前,她真是半点办法没有,还只能陪着笑假意关怀。
神族。
玄商君的情况就严重多了。
他全身上下已经连血肉都所剩无几,乾坤法祖和少典宵衣一并用清气为他重塑功体。但很快,两个人就大汗淋漓地收了手。
神后赶紧问:“如何?”
乾坤法祖面色凝重,久久不语。少典宵衣用被子将玄商君盖好,想了许久,说:“他元神即将溃散,单靠清气……无法修复。”
神后再顾不得仪态,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质问:“你这话是何意?”
旁边乾坤法祖说:“神后且息怒,容我等再想想办法。”
神后这才出了内殿。她一出来,清衡君和紫芜都围上来,看见他兄妹二人,神后眼泪再也止不住。
夜昙趁人不备,偷偷溜出垂虹殿——不仅继承了大笔遗产,还顺走了玄商君的出入令牌。如今整个神族都在为玄商君而忙碌,正是逃走的好时机。她带着蛮蛮,一路小跑到弄晴阁。
弄晴阁里,紫芜不在——她当然不在,不是搁垂虹殿守着她哥嘛。
夜昙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只见内殿,一只皮毛光滑的小老虎身穿一件织工精美的云霞小背心,脖子上戴着星辰碎片的项链,脚上穿着精巧的小皮靴,正在玩球。那球里有甜甜的仙果,如果它玩弄得当,仙果就会掉出来。
这几天它可是已经玩得很熟练了,随便玩玩就能吃光里面的果子。
于是紫芜给它放了挺多,要不是天界的清洁诀厉害,只怕这甜果子吃多了,虎牙都要吃成蛀牙了。
因为这日子过得过于滋润,夜昙一进去就惊呆了:“你在干嘛?”
帝岚绝瞥了她一眼,没理她。夜昙揪住他的虎耳朵:“这才几天,你就堕落到这种地步了?”
“几天?”小老虎挣扎着吃完最后一颗仙果,才怒吼:“原来你也知道已经过去了几天!”
夜昙把他抱怀里,帝岚绝四爪乱蹬:“这几天你都在干什么?!跟少典有琴玩得太开心,所以忘记我还在等你了?!”
“我的大少爷,我不是让你多养养伤吗?!”夜昙抓起一根磨牙骨塞到他嘴里,再把蛮蛮塞给它抱好:“少废话,快走!”
帝岚绝呸出骨头,问:“玄商君死了?”
夜昙莫名其妙:“为什么这么说?”
帝岚绝用爪子把蛮蛮的鸟头扒拉下去,说:“天界的守备松散了很多。想来是发生了大事。”
夜昙一边将他抱出去,一边说:“虽然没死,但是快了。”说到这里,她的一丁点儿良心觉醒,感叹了句:“这个人,其实也挺可惜的。这四界遍地伪善贪婪之徒,好不容易有个耿直的笨蛋,还这么早就死了。”
然后她那点儿良心就耗光了,说:“不过吧,他为自己的道而死,也不需要我为他叫屈。走吧,本公主已经闻到了自由的香味儿……”
帝岚绝混入天界的时候,就研究过逃离的路线。他带着夜昙,很快离开了南天门,一路返回人间。
然而刚刚离开天界,夜昙额上虹光宝睛一闪,突然开始发热。夜昙一手捂住额头,随手把帝岚绝放地上。帝岚绝发现不对,问:“怎么了?”
夜昙捂着额头,说:“少典有琴给我种下这个破法宝,只要触犯天规就会发作。天规不准私自下界。那个老男人,真是做鬼也不肯放过我!”她刚骂了一声,虹光宝睛热度更甚,夜昙赶紧说:“啊啊,他不老他不老,他年富力强、貌比潘安、学赋五车……啊你这破法宝,等我把你摘下来,我非把你磨成粉用来喂狗不可……嘶……救命救命……”
帝岚绝细看她的额头,他指尖轻触,那法宝确实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他说:“藏识海有位大能,名叫东丘枢。传闻有大神通,就连少典有琴也曾慕他之名,前往游学。我带你去找他,他或许有办法摘除这法宝。”
夜昙被烫得呲牙咧嘴:“这位可敬可爱的先生在哪?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他了!”
斯由猛风起,洪流鼓冥壑。
藏识海。
一条瀑布垂悬于黛色沟壑之间,正是豁开青冥颠,泻出万丈泉。夜昙就站在瀑布之下张望,眼前却只见水雾,哪有什么人影?她问:“东丘枢就住在这里?”
帝岚绝整理衣冠,说:“嗯!要叫先生。”
夜昙捂着额头,这回倒是乖顺,她大声喊:“东丘枢先生在吗?!”
耳边水声轰鸣,帝岚绝说:“这瀑布是法阵结界,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入藏识海。先生会设法考验,你要……”他话还没说完,突然,眼前水雾消散,现出一条干干净净的白石小路。一棵迎客松自崖边探出身来,似乎真的在迎客一般。
帝岚绝微怔——迎客松?这是准许我们进去了?
夜昙却不管那么多,既然有路了,当然就应该进去了!她顺着白石路,一路向上攀爬。行不多时,就见半山腰上,现出几间干净的院舍。
耳边传来书声琅琅,这里居然有人在读书。
第91章
夜昙东张西望,突然,有个声音说:“过来。”
“谁?”夜昙心中一凛,转头一看,才见旁边迎客松下有一方白石棋枰。棋枰旁坐着一个人。夜昙走过去,只见他身着一袭白色深衣,衣领和袖口滚了一圈黑边。
明明是个读书人的装扮,然而头发却披散着,遮住了半张脸。
夜昙慢慢走过去,发现他青丝中混杂了白色,看样子已经不再年轻。
她低下头,想从滑落的发丝里看清他的脸,却发现男人也在凝视她。目光相对,她说:“你应该把头发束起来。”
男人意外:“这么多年来,所有人在此见吾,第一句话都是——‘阁下就是东丘先生吗?’你为何与他们不同?”
夜昙捂着额头问:“我为何要与他们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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