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清衡君看看这个洞,夜昙忙捂住耳朵,背过身去:“你说吧,我不听。”
清衡君抬起头,建木透过千万年的岁月凝视他,沉默无言。
刨开的树洞像是咧开的嘴,像是唤他,又像是笑他。他摇摇头,说:“我好歹也是天界神族少典氏,怎么用得着如此幼稚之物。”
说完,身后的夜昙没反应。清衡君回过头,才发现她很认真地捂着耳朵,是真的一点也没有听。他扒拉下她的手,夜昙高兴道:“你说完了?”
她说这话时,眼神清澈如水。清衡君不期然间,看见她眸子里自己的样子。他心神微动,急于掩饰,只得嗯了一声。夜昙于是蹲在地上,很认真地把树洞埋好。
清衡君眼看着那一袭浓紫,比天界的云霞更绚烂多姿。他问:“你又在干什么?”
夜昙说:“把树洞的嘴巴堵上啊,这样就不怕它对别人胡说啦!”
清衡君微勾了唇角,说:“是吗?”明知幼稚得无聊,他却忍不住添了一抔土。夜昙把树洞踩得实实的,说:“以后呀,你要是有什么不可见光的事,就来这里说给树洞听。”
清衡君望定她,她眸中水光摇摇,淹没他,令他窒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失了神魂般轻声说:“好。”
或许,那些不可见光的失落与惆怅,是需要像这样,一粒一粒放到阳光下仔细地曝晒。以免霉烂腐朽,成为隐疮。
他跟夜昙刚填好树洞,身后有声音问:“你们在干什么?”
单是听见这个声音,清衡君腿肚子都发抖:“兄、兄长……”
果然,不远处,玄商君大步行来。夜昙倒是不怕他,眯着眼睛凝视了半晌。玄商君的目光在刚刚填好的树洞上一扫,又看看夜昙脏兮兮的手,他眉头微皱:“你又喝醉了!”
清衡君一脸莫名其妙:“什么?”
夜昙警觉地后退一步:“我才没有醉,本公主的酒量……”
“酒龙诗虎、量如江海。”玄商君真是满心无奈。少典辣目的记忆,与他无限重合,像是昨日发生的事。他上前,将夜昙打横抱起。
夜昙没有挣扎,还顺着竿子往上爬:“对!九丹金液算什么,本公主还能再来三百坛!”
玄商君没理她,回头对清衡君说了句:“这些日子,你无事可做吗?”
“啊?”清衡君连眼睛都不敢往他那儿看,说,“我……”
玄商君沉声说:“如果我永远不能苏醒,你也要这样一世无为吗?”
清衡君愣住。
玄商君也没再同他多说,抱着夜昙,一路回到天葩院。
第189章
胡荽和蛮蛮一看他回来,恨不得缩到地缝里去。胡荽小声说:“公主好像喝醉了,你去侍候。”
蛮蛮怒瞪:“为什么?你才是她的婢女!”
胡荽说:“可我只是一根香菜啊,你看看君上的脸色,保不准他一怒之下,就把我吃了!”
蛮蛮生气:“可我蛮蛮只是一只又可爱,又无辜的小鸟啊,我做错了什么……”
一人一鸟互相推诿,谁也不敢上前。
玄商君也没理会二人,抱着夜昙进了她的寝殿。夜昙乖乖地依偎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玄商君把她放到榻上,说:“天界禁止酗酒,你不知道吗?你醉成这样,若被人看见……”
夜昙伸出手,轻轻触摸他的脸,许久,她轻声喊:“辣目。”
玄商君剩下话,全部哽在喉间。她的指尖,沾染着九丹金液的余香,寸寸摩娑着他的脸。她眸子里的晶莹,像是春潮涨落的湖水,即将漫过堤岸。
“我在。”玄商君缓缓低头,她的呼吸扑面而来,滚烫得似要将他融化。许是因为醉酒,她的唇瓣红润得过分,如同熟透的樱桃,但凡看见的人,都会忍不住想要采撷品尝。
玄商君平生第一次,意乱神迷,他覆唇上去。夜昙双手环抱着他的颈项,回应着他的吻。玄商君听见自己的心跳,剧烈得似乎要跳出胸腔。怀中的人柔若无骨,每一寸肌肤都是那么晶莹剔透。他沿着她修长的颈项向下,心火点燃了理智,焚烧着多年坚守。
夜昙咬了咬他的耳垂,呢喃着道:“少典辣目,我想你了。”
玄商君鼻息沉重:“我也是。”
罗帐重重低垂,光线晦暗不明。夜昙伸手解开他的衣带,玄商君衣袍散开,素来一丝不苟的风仪,终于也如这衣袍,层层散落。
可……这是不可以的。
他如梦惊醒,轻轻按住夜昙的手,说:“不可,此举……于礼不合。我奏请父神,让他允准我们早日成亲,好不好?”
夜昙眯起眼睛,认真打量他,好半天,她猛地伸手,一把挠将过去。这样近的距离,玄商君又正是心猿意马之际,怎么可能躲闪得开?!他脸颊登时被夜昙的指甲抓出一道血痕。
夜昙哇地一声大哭出声:“你不是少典辣目!”
“我……”玄商君以手轻按脸上的伤口,一腔春情被惊散于无形,“我是。夜昙,你好好看看,我是。”
他压低声音,柔声去哄。夜昙用力推搡他,大声哭喊道:“你不是,你都没有红头发!”
玄商君:“……”
玄商君是被赶走的,临到出门时,还被夜昙丢了一枕头。别看她喝醉了,砸得可真准,正中玄商君的头。玄商君也不能跟她计较,捂着脸出来。
暗处,蛮蛮却眼尖,还是一眼看见:“君上脸上有伤。”
胡荽大惊失色:“他不会趁着酒醉,把我们家公主怎么样了吧?”
“不会。”蛮蛮一脸肯定。
胡荽年少单纯,狐疑着问:“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