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柯沙瓦那布满伤痕的法杖忽然从中折断,他踉跄两步,险些坐倒在泥泞的雪泽之中,“你胡说些什么,那是初代导师吉尔伯托·吉尔伯乃翁的专属星阵,沒有任何占星术士能掌握时空的奥妙……”
“请不要伪装了,老师。”透过时空的镜子,少年凝望着导师躲闪的眼睛:“您从-小教导我研究21-814和130-77这两条性质截然相反的星际线,我对此习以为常,并沒意识到其中的异样,其后逐渐成长,我才发现整个占星术士协会当中沒有谁能像您和我一样掌握两种完全冲突的星际线能量,所谓三相湮灭星阵只是在同一频谱范围内的星辰之力碰撞,本质上与我们完全不同,柯沙瓦老师,您平常显露出对21-814深蓝色能量的熟练控制,可只有我知道,您对130-77对星橙红色能量的使用也极其纯熟,作为一位占星术大师,以您的观察力和理解力,不可能在漫长的生涯内一直忽视能量的正面碰撞,,,我在几个月时间内发现了时空星阵的奥妙,而您,有超过我一百倍的时间來进行研究。”
柯沙瓦呆呆地望向天空,喃喃道:“你在说什么啊,年轻人。”
约纳的声音在灰暗的雪幕中回荡:“是的,老师,您用时空星阵编造了有关我父亲母亲的回忆,您一次次的进入我的梦中,引我走上这条道路,您是‘光明之井’的上一位访客,在我之前觐见初代导师吉尔伯托·吉尔伯乃翁的人,您早就知道赤枭兄弟会、幽灵组织的事情,甚至知晓对第一世界的存在,您曾经探求真相,可遇到了吉尔伯乃翁大师曾经遇到过的那堵墙壁,您可以穿行陌生世界,撇到一万个光怪陆离的位元,可永远无法到达更高的世界,到达初代导师曾经到过的地方,直到……直到您无意中找到了背叛者赛格莱斯的无名书,您沒有成为那枚推动世界运转的齿轮,而是将书摆在皇家博物馆的阴暗房间里,等待我机缘巧合的翻阅,因为我对两种星际线能量的感应力比您更强,而更重要的是,您已经老了,老得不想再开始一段冒险。”
“是吗,你是这样认为的吗。”柯沙瓦不置可否地自言自语道。
“是您推动我走上这条道路。”约纳说道,“我并不怨恨您,因为若非如此,我会一直呆在自己的小小天地里,在量角器、望远镜和莎草纸里消磨一生,因为您,我才结识了干草叉的伙伴们,遇到了丹尼、汉娜、幽灵巴哈马、阿赛以及无数的朋友和敌人,而您,其实也是这庞大故事的一部分,我相信正是您在光明之井的占星术塔安莉西亚遗址中找到了初代导师的笔记本,然后将它不慎遗失,那本笔记后來被龙家家主龙尊君捡到,这改变了世界命运的轨迹……沒有时间多说了,柯沙瓦老师,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唯有您才有力量承担。”
听到这里,老头叹了口气,把头上的尖帽摘下來胡乱擦一擦胡子上粘的血,然后坐了深呼吸,喷出一口雪白的气息:“好吧,我知道了,我一直怕你恨我,在潜地舰上我对你小子态度不好,是因为你迟迟不能领悟时空星阵的秘密而感到着急,现在看來,一切还是回到了原來的路线……命运真是个捉弄人的东西,我还是更想留在城里在午夜酒吧的女侍者胸脯里消磨时光啊……”
约纳看到老师眼中的光芒,在这一刻,师徒二人之间的界限不存在了,那些互相猜疑、思念、憎恨和留恋的情愫化为云烟,占星术士学徒退后两步,望着镜中艾瑞恩城的轮廓,朗声道:“我需要一副城市的全图,老师,要有详细比例尺标注的。”
“喏,看吧。”毫不犹豫地,柯沙瓦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迎风展开,同时将最后一瓶精神力秘药咕咚咕咚灌进喉咙,这时一阵疾风从头顶掠过,数十只庞大的驼鹰张开双翅迎着风雪翱翔于天空,一名军官高喊着:“占星术士大人,我是吐火罗帝国火刃骑士团第十三飞行大队的莫瑞尔上尉,总攻击已经开始了,我们奉命搭载攻击系占星术士从空中发动攻击,请您登上后面的驼鹰。”
“走开,告诉他们不要找我,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柯沙瓦老头烦躁地吼道,站定在雪地中,任由无数武装驼鹰从天空呼啸而过。
约纳望着镜中的图纸,对照艾瑞恩城的俯瞰图快速演算着,“如果计算无误的话,城市最底部的生命之泉就在这个位置,就算树城外围有所萎缩,核心基准点应该是不会变化的,老师,你能看到吗,在-1333、 368、#2909坐标的位置,那是构成外墙的所有生命之木的物理核心,以时空星阵的理论,我们可以打开一扇精准的空间之门直接到达生命之泉,而与城市其他部分的混乱状态不同,干涸的生命之泉是时间干扰最轻微的地方,能够将星阵的能耗降低到最低程度。”
柯沙瓦瞥了一眼风中猎猎飘舞的图纸,“有点道理,可是很冒险,你知道在同一个位元中开启时空之门有诸多限制,与只能到达已知地点的空间魔法不同,时空星阵要保证到达点的时间与空间结构,万一在这上千年间生命之泉发生了什么变化,我会因星阵反噬而死的。”
约纳咬紧嘴唇:“是的,老师,以我们的力量,在这个时空移动三百码已经是极限,更要面临时间结构混乱的威胁,可生命之泉被北方精灵的圣殿所保护,已是最安全的地点了,事到如今,我们只能赌上一赌。”
“说得轻巧,年轻人。”柯沙瓦额头滑下一粒汗珠,未等流道眼角就凝成了冰,“你确定只有这一个办法吗。”
“那就是隐藏的门,老师,唯有我们能进入的门。”少年重重地点了点头。
柯沙瓦狠狠地啐出一口含血的浓痰,他挽起袖子,用折断的法杖在雪地上描绘出星阵的轮廓,以雪和泥为画布,用血和火做颜料,玄奥的曲线在北国的战场上不住延伸,此刻艾瑞恩联盟的大部队反扑向前,四周忽然怪异地静谧下來,约纳俯视着时空星阵在冻土上逐渐成形,他从沒见过那样的星阵,分明每个部分都很熟悉,却以匪夷所思的方式组合起來,既不同于初代导师吉尔伯乃翁的设计思路,又比他自己的时空星阵精妙得多,柯沙瓦常年來因无法升至八级占星术大师而耿耿于怀,谁能知道老人已拥有超出所有人的研究成果,掌握着超出这世界想象范围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