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占星术士并不畏惧黑暗,黑暗与光明交替的时刻,就是星空闪耀在天幕的开端,但这次黑暗來临之后并沒有星辰升起,混沌的、邪恶的、粘稠的黑暗像淤泥一样将他包围,约纳奋力向上游动,手指却触到冰冷的东西,定睛一看,悬浮在黑暗中的竟是无数张苍白的人脸,那些脸孔他都叫不出名字,可随着记忆一一闪回,全都是曾经出现在遭遇战中的赤枭兄弟会成员,从巴克特里亚哈里发街“白钢之砧”铁匠铺门外开始,这些绯红色双头鸟纹身的携带者一次又一次对他发动袭击,又一个又一个死于他、阿赛和幽灵左手保护者的反击,
约纳忽然觉得手上沾满粘稠的东西,低头望去,那是漆黑发臭的血液,再抬起头,那些苍白的人脸都开始腐败溃烂,恶臭的粘液从七窍滴滴答答落下,但所有的人脸一齐张开嘴巴发出呻吟,像是对自己戛然而止的生命表达由衷的怨恨,17岁少年明白了,这些人都是因他而死,无论是谁先掏出利刃,自己如今还活着,而这些敌人正在地下不为人知的角落悄然腐烂,
“不,我不会后悔。”占星术士挺起胸膛,“我已经明白了,人必须正视自己的命运,如果我前进的道路必须由尸体铺满,我不会害怕更多人濒死的呻吟,我、你们、他们,所有人都有为追赶命运脚步而死的觉悟,我不会再软弱了,我是D·约纳二世,十七岁的三级占星术士,背叛者赛格莱斯预言的持有者,消失吧,懦弱的亡灵。”
黑暗被光明撕裂,约纳从昏迷的深渊中浮起,猛地睁开眼睛,片刻之前的梦境已经消失无踪,他坐起身子,摇摇头,等待瞳孔适应光线明亮的环境,
他坐在一间干净整洁的斗室内,除了一张床、一张桌、一张凳之外别无他物,桌上摆着一尊小小的佛像,笑容可掬的金身弥勒像尖针一样刺痛他的眼睛,“哎呀。”占星术士捂住脸,懊恼地责备自己又忘了不可以直视佛像的训诫,但片刻之后,他恍然大悟,感到巨大的欣慰,长长呼出一口气扑通倒在枕头上,室内摆放着佛像,证明这是在俱利伽罗反抗者的根据地,,,他已经安全了,
房门打开,几个人走了进來,约纳连忙坐起來,走在前面的是“丑脸”利切,万年不变的钢铁面具上毫无表情;他的身后跟着祖塔、扎和高乌遮尊者,就连胸前缠着绷带的摘星者都出现在门口,灵活的眼睛到处张望,一点看不出虚弱的样子,
“大家都沒事,太好了。”占星术士惊喜地叫了一声,“摘星者,你的伤不要紧吗。”
身材纤细的黑衣人倚在门旁笑道:“毕竟瓦尤和我一样都是使用空气力量的能力者,风刃的威力虽然打破了我的无形砖,可沒能切开我身上的无形护甲,只是皮肉之伤而已,放心。”
“太棒了,祖塔,你也沒事吗,我记得耶空使用这招的时候可是力竭而倒下了呢。”约纳翻身跳下床,说來也奇怪,以往昏迷之后醒來都会觉得浑身无力,这回却丝毫沒有眩晕的后遗症,身体轻捷有力,感觉相当不错,
影伽蓝铿锵有力地回答道:“短暂休息之后就一切安好。”
“多休息一下吧,这是摩睺罗伽城外的俱利伽罗总部根据地,拥有严密的防卫力量,而且短时间之内兄弟会追不到这里來的。”大剑士点点头,示意约纳躺回去,
占星术士听话地坐回床上,他的法杖和小包都摆在床边,保护者们还细心地帮他脱掉靴子、解开腰带,让他可以好好休息,“我昏过去多久了。”他看看外面的天色,从格子窗棂透射进來的阳光倾斜而透明,看起來是一个新的早晨,
“这是第二天上午,如同三身藏所说的一样,我们在子夜时分赶到了摩睺罗伽。”大剑士说道,“再躺一会儿吧,一路上你睡得并不安稳。”幽灵左手的保护者们一个接一个退了出去,“丑脸”利切最后一个离开,顺手将门带上,
“等一下,利切先生……”约纳忽然喊道,“阿赛在哪里呢。”
大剑士的动作停止了,他毫无表情的面具在门缝里若隐若现,良久,面具后的人才开口道:“我不知道,约纳,为了掩护我们离开,他留在了吠陀荒原。”
“……什么。”占星术士脑子嗡的一声,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