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生见到的就是个穿着绿纱的六七岁的小姑娘,眉心一点红,跌坐在地上面部没有表情,周遭却透着无尽的难过。
看到了宁长生,她的眼睛突然涌出了珠串一般的泪水,“山长,阿熊它……”
“放心,我是来让你们历练,不是送死的。”
说完,宁长生右手对着前方一斩,隧洞陡然一分为二,露出了地心的岩浆池。
玫瑰见了瞬间站了起来,不管不顾地跑了过去。
“阿熊阿熊……”她不断朝岩浆池喊着,泪水唰唰地滚落在岩浆里,发出‘呲呲’的声响。
而刚才还嚣张无比的火光此时就像见了克星一般,静悄悄缩在一团,注意到宁长生的视线,它立马对着岩浆一吸,就见刚才耀眼刺目的液体消失干净,露出了池底沉睡的黑熊犬。
要说它是它也不是。
黑熊犬本属犬族,可眼下它却冒出一个独角,长着虎的脑袋,犬的耳朵,龙的身体,狮的尾巴,一双麒麟足,形态奇异,周身还围绕着淡淡的紫气。
“山长,阿熊它?”
玫瑰自然不会认不出黑熊犬,即使它变了模样,她也可以一眼看出。可是现如今黑熊犬的变化又是不容否认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长生表情却挺高兴的,任谁也没想到,黑熊犬竟然得了机缘,由犬妖化做了神兽谛听呀。
谛听是金地藏菩萨的坐骑,又叫“地听”,“善听”,是九华山镇山之宝。相传,金地藏在九华山神光岭立志修行,因有谛听昼夜相随,处处逢凶化吉,终成佛法,佛教尊称谛听为神犬。后人因为其晓佛理,通人性,避邪恶,将其视为吉祥的象征。
别看这模样古怪,它可融合了群兽的瑞像于一身。龙身表吉祥,虎头表示智勇,犬耳表善听,狮尾表有耐性,麒麟足表四平八稳,以善为宝。简言之,谛听就是瑞兽,而且可以通过听来辨认世间万物,照鉴善恶,察听贤愚。这次的历练没白来。
宁长生见对方还在沉睡,直接走了过去。大抵是感应到了什么,谛听猛地睁开了眼,里面满是桀骜不驯,好似初出茅庐的凶兽,指不定就张嘴咬你一口。
然而宁长生却毫不在意,直接摸到了它的耳朵上。
抚耳,意降伏。
谛听眨了眨眼睛,转头就想咬掉附在耳上的障碍物。可是不经意间看到前面有个小姑娘一直看着自己,眼睛里还有股难以言喻的忧伤。它莫名不敢动了,眼睛圆溜溜地看了一眼宁长生,又看了一眼前面的小姑娘,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下,倒是低下了高贵的头颅,表示顺服。
“以后叫你谛听还是阿熊?”宁长生虽是对着谛听说的,眼神却在看化形了的玫瑰。
没等谛听回答,就听到小姑娘脆脆的声音喊道:“阿熊。”
明明是毫无杂质的声线,落到它耳朵里却意外的缠绵,它不自觉地抖了抖耳朵,神色莫名。
这时候玫瑰也反应了过来,“山长,阿熊它失忆了吗?”
宁长生想了想也有些不确定,饶是见多识广的她,也没见过这样跨种族的进化。
“或许吧,也许过段时间就会想起来。”也或许,永远都想不起来。
不过她知道玫瑰和黑熊犬之间的情谊,后面的话自然不会说出来,徒增伤心。
“不过你不用担心,这对黑熊犬而言不是坏事,它现在已经是瑞兽了。瑞兽,寿与天齐,没有意外的话,它活个几千上亿年都不成问题。”
玫瑰听了倒是松了口气,她相信山长所说的每一句话,打心底为黑熊犬开心。带来的两个小妖都得了造化,是喜事,但这也不意味着她就要放过背后的罪魁祸首。
只见宁长生迈腿走向了缩成一团哆嗦,却又没有实体的火光,开口道:“你是什么东西?”
她原先还以为这里藏了个上古凶禽的后裔,驯服后说不定还能成为她的一大助力,结果没曾想是个连形体都没有的火团。
知道是宁长生一掌劈开护山石,还护住被它用太阳精火焚烧的精怪,借力使其进化,火团就觉得对方深不可露,瑟瑟发抖地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醒来就只是一团火,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是那些人类闯进我的家。”
潜台词是大王饶命,不是我特意去害人的。
本来就是呀,它在这里过得好好的,谁知道被贪婪的人类看到想来抢占它的资源,不仅占了它的地盘,还在它家到处挖坑。早先它忍了,想着那些硬石头也没用,让人类开采得了。
可是后面来了一堆人,竟然想挖它的宝贝,它怎么能忍,于是就反抗了。再然后惹来了眼前这个大妖怪,好可怕。
“但你用太阳精火吸取他们的生命力。”
要说这事儿宁长生并不想管,她又不是人类,再者站在平等的角度来说,这事本来就是人族的不对。人类自己都有句话‘先撩者贱,打死无怨。’侵犯他人利益,终归苦果自尝。
火团赶紧解释道:“我没想他们死,只是想吓吓他们。”再赚点生命力,没道理它付出容忍那么多,啥都没得到。
倒是谛听开口道:“它怕人类抢它的宝贝,所以先下手恐吓。”
谛听果然不是虚的,善听万物。即使刚进化,听火团的心声也不在话下。
火团倒是急了,火势陡然增大,气急败坏地道:“你们也想抢吗?”
“我只想看一下,真想抢,你觉得你能护住吗?”宁长生语气淡淡地道。
火团沉默了,还真是,想着快点把这三个不速之赶走,直接把宝贝们卷了过来。
它那宝贝其实也不是什么贵重的金银珠宝,就是一些老旧的日晷、祭祀台、石椅、石磨、积石冢等遗存,倒是一块石雕上记录着上古的故事。
“东海之外,甘泉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名羲和,为帝俊之妻,是生十日,常浴日于甘渊。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无迫。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
意思是羲和国中有个女子名叫羲和,她是帝俊之妻,生了十个太阳。羲和掌握着时间的节奏,每天由东向西,驱使着太阳前进。不慌不忙地赶着马车,和太阳一起走在归家的路上。她密切注视着时日的循环,测定日月星辰的运行规律,给大家制定出计算时间的历法。
这是原始人族对太阳神的崇拜,衍生出来的故事。
但宁长生知道羲和是真实存在过的,只不过很早就消逝了。而这颗偏远的星球,又怎么会有那般古老的痕迹存在?这里也不像有人类存在的痕迹。
“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就有的?”宁长生问。
但显然火光不打算回答。
谛听道:“它伴生就有这些东西。”
火光一听急了,“你怎么随便窥看别人的内心。”
谛听却不理它。
宁长生若有所感地想了想,最后大手一挥,直接把火光连同它的宝物都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