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夜晚的上城区灯火通明, 热闹如常。
莉莉丝一反常态的将身旁围绕的男男女女驱赶，就这么拿着酒杯来到落地窗前。
她看着远方, 皱起的眉下, 一双带着几分醉意的眼多了少见的兴意。
一会，身后来了人。
“果然不费工夫，霍里就在这个星球。”那人道。
“让人查了吗？”莉莉丝抿了口杯中物。
“去了, 相信晚点便能有消息。”
听了, 莉莉丝咽下嘴里芳香的红酒，“你们元老院急了？”
面对这意味不明的话, 那人扯了下嘴角, 最后没辩解说：“当然, 难道作为未婚妻的你不急？”
……
“咳咳咳！”
“咳——”
湖面上, 苏娜咳的撕心裂肺, 肺都要咳出来了。
蓦地, 把她卷出水面的变异植物，伸出嫩绿的细小茎蔓，轻轻地顺着她的背。
“不咳啊、不咳哈不咳嗝……”小女孩独有的软糯糯声响起, 还带了声饱嗝音。
苏娜：“……”这植物成精了。
苏娜抹了把湿淋淋的脸, 瞥了眼臀下、一节节粗大的茎蔓, 又看向拍着自己的小小茎蔓, 很难想像这是同一株植物。
“谢谢你捞我起来。”她说着, 人也缓缓地站起了身子。
许是下水的冲击太大, 亦或浑身湿透被风吹的、整个人抖跟个筛子一样, 小小茎蔓在旁摇摆，一副想扶她一把、又不太敢随意碰触的模样。
苏娜伸出手，“来。”
“嗯！”重重的语气, 欢欢喜喜贴来的举动, 苏娜微微扬起的唇角，在目光扫向周围时凝住。
周围都是水。
没一处可下地的路面！
便是左右满是轰鸣后飘荡的烟硝尘土，依然能从这一片雾霾似的朦胧中，看到折射出来的潋滟水光。
“这……我不会是在湖中心吧？”苏娜目光略过不远摇曳生姿的不明轮廓，落在更远的地方。
那儿，她隐约听见人声。
苏娜不禁戳了戳脑域精神海里的甜甜麦麦，在没有得到回应下，也没看到自己多了其他变异植物，不禁问，
“我爸爸甜甜跟麦麦呢？”哪怕这只变异植物看起来对自己没有恶意，可没有契约，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我把他们卷上岸了，要带过来吗？”
苏娜摇头，“我想见他们，你带我过去吧。”
茎蔓植物没有犹豫，甚至撒娇般的蹭了她一下，底下半沉半浮的巨大茎杆载着她，往一个方向前进。
划开水面的声响，拂来的风吹在湿透了的身子上，苏娜冷的牙齿打颤。
“你的窝在这儿？”苏娜道。此时只能借说话来分散这份寒意。
“嗯哼，我有意识时就在这儿了。”显然茎蔓植物心情非常好，软糯糯的声音带着一股子亲昵，与甜甜有那么几分相似。这不禁让苏娜起了拐骗小孩心思。
“那你要不要跟着我呀？”
“嗯？”
“就是成为我的”苏娜声音忽然停顿住，视线更是仔细的瞧着不远前方，那在水面上起起伏伏的银白光影。
一片铺张开来的银白……
蓦地，底下茎蔓植物不知碰到了什么，整个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儿的苏娜，猝不及防下，人就这么往旁栽去。
“别怕，我接着你啦。”茎蔓植物卷住她，“这些垃圾居然飘来这儿？”
苏娜没关注它口中垃圾是什么，此时就想看看那道银白是不是白白，可等她目光再度过去时，除了潋滟水光，什么都没有。
“你刚有看到白白的东西吗？”苏娜忍不住问。
“白白的东西？”茎蔓植物迷糊了一下，随手一抓，“是这个吗？”
被卷住的灰色金属壳破水而出。
苏娜摇头，“不是。”
茎蔓植物又抓。
一凹损的引擎盖。
苏娜：“……”这不会是向达悬浮车的车盖吧？
茎蔓植物再抓。
断胳膊缺腿的椅子。
似布非布的塑料皮。
方向轴。
红色金属……
苏娜一再摇头，失望之际，正准备叫茎蔓植物不要再捞‘垃圾’时，忽见破水而出的，赫然是人的脚。
苏娜愣了下，到嘴旁的话便这么含住。
可转瞬之间，这只人脚蓦地变成一只小小的腿。
白茸茸的腿。
还想自己太累看错、眨着眼睛的苏娜，一见腿下熟悉又娇小的心型蹄子，疑惑立即抛到脑后，忙抓住茎蔓植物卷上来的白白。
“就是这个！”抱着失而复得的白白，苏娜心头轻了许多，就是……
白白怎么变小了？
变异动物还能缩水的？
“这个叫白白啊？”茎蔓植物道。
“白白是我给它取的名字，不是指这个模样叫白白。”苏娜给它解释，同时拿指头压了压白白鼓鼓的肚子。
一时，白白吐了不少水出来，却没有清醒。
“嗯哼，我就想，这不是动物嘛……”
“娜娜——”
“姐姐～”
“姐姐——”
“他们叫你了，我放你下来。”茎蔓植物没有和其他人碰面的打算。
“我吹了风再下水会生病的，你别放我下来，一起过去吧。”苏娜故意说着，又道：“别害羞，你的窝在湖泊这儿，是我们邻居了，认识一下也好，甜甜麦麦都很好相处的。”
茎蔓植物没说好还是不好，但没扔下她离开的继续前行，已经给了答案。
苏鸣在岸旁喊着闺女。
“老苏啊，等会搜救队就来了，你跟我先回屋子把这身湿衣服换下来，免得找到娜娜后你也病了。”向达裹着妻子给的外套，被冷风吹着瑟瑟发抖，也劝着。
“再一会，我再喊一会……”˙
“是姐姐哒！”
“姐姐来了！”
甜甜麦麦都这么说，可望眼过去只有扎人的冷风，直到提着能源灯的麦麦被甜甜卷住，往前方水面一送，这才看到苏娜坐着什么东西、乘风破浪似的直直驶来。
“爸爸、甜甜、麦麦、向叔叔、向婶！”苏娜朝他们挥了挥手。
“姐姐！”
“姐姐、姐姐！我们好担心你哒！”
向达突然笑道：“瞧娜娜这模样，还真像个凯旋归来的光荣战士样。”
“可不是？”向婶也跟着笑，朝苏鸣说：“犯事处的人已经来了，该抓的、该处理的一个都不会少，你和娜娜这次准能安心了。”
苏鸣点了个头，没应和这话，人也在苏娜踩在水里时，迎了过去。
“有没有哪里伤着？要不要叫车去医院？还是先回屋子换个衣服？”苏鸣一连三问。也没管一旁的甜甜麦麦开开心心囔着什么，就这么将闺女上上下下看了无数遍，确定有没有受伤。
苏娜安抚完两小只，听到苏鸣说的，点了点头，指着，“爸爸，把我捞出水面的是它，现在扎窝在我们湖泊里的邻居。”
苏鸣视线这会已经从她怀中变小的白白移到搁浅在岸旁，那又粗又大的节节茎蔓上，听闺女称呼‘邻居’，有点意外，又……
他还没道出心底的不安，麦麦已经抢在前头说：
“它不是姐姐的契约子！”麦麦看着这个‘邻居’，只觉得对方有点面熟，甚至……隐隐有点讨厌的感觉？
“你为什么不当姐姐的契约子呢？”麦麦沉声问。
甜甜跟着说：“姐姐可好哒！”
“真的非常好哒！都有甜甜的水哦～”比起麦麦莫名生出讨厌的感觉，甜甜却是喜欢的，甚至靠了过去。
麦麦一把用小叶子扯住甜甜，“不要随意靠近陌生植物。”
“我可不陌生哦，甜甜每天都来找我玩呢。”茎蔓植物替自己反驳，还说：“倒是你，怎么，想当人类的契约主被我反弹了，现在仇视我？”
这话一出，场上所有人包含甜甜麦麦满头问号。
不过麦麦到底是麦麦，还是当时的事主，立即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而从麦麦口中知晓当初事的苏娜，一会也反应过来。
“难怪我觉得你讨厌。”麦麦非常直接道，“但也谢谢你，不然我不会知道苏娜是个好契约主。”
茎蔓植物笑了。
轻快，银铃似的小女孩声音突兀响起，除了苏娜及甜甜麦麦，其他人一脸怪异。
甜甜奶声奶气囔，“所以你要不要当姐姐的契约子嘛？一起有个伴哒～”
“当不了呢。”小女孩糯糯的嗓音里隐隐透了抹遗憾。
“为什么哒？”甜甜不明白。
“我跟你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甜甜不依不饶。
“就……”
茎蔓植物声音刚出，几名穿着制服的犯事处干员将能源灯往他们这儿照，“你们是受害者吧，现在随我回犯事处一趟。”
“变异植物也得一起，抗拒者视同犯案，必要时当场消灭。”干员特别将能源灯打在茎蔓植物上，意有所指。
原因无他，这株变异植物实在太大了。
然而等茎蔓植物缩小缩小再缩小，最后成了一株不到三十厘米、色泽粉粉嫩嫩的小莲花时，没有人再觉得它大了，连带瞧着的目光也跟着奇怪了起来。
苏娜见这情况，隐约明白，为什么它会说自己和甜甜麦麦不一样。
光是这份能够自主变化大小的能力，听都没听过，看也没看过，培育师协会对变异植物的划分上，更是没有这方面的种类。
所以，它是什么？
……
犯事处。
干员看着短短一年里，便来了这么多趟犯事处的父女俩人，就是不想认识他们也很困难。
当然，熟悉了便不像对待‘新人’那般讲解一堆。一坐下后，干员立马进入工作状态，询问当时状况，一双手也飞快地在光脑上记录着口述经过。
父女俩来前都换了干爽的衣服，此时面对冗长的笔录倒是能够挺住。
纪录完后，干员将同事搜上来的资料看了看，便说：“这事件场上受炮火轰击而死的人不少，有的甚至支离破碎看不出来谁是谁，经我们干员同事dna比对后，确定逃亡罪犯绰号仁哥小六等人死在场上，这是他们的相片，你们看一下。”
干员手指在光脑一点，虚拟屏幕登时横在父女俩面前，也让两人看到他所说的‘死在场上’相片。
看着不是断手便是断脚，有的连头都没了的父女俩：“……”
虽然这是规定要看的，可至于放这么血腥的吗？
干员见他们神色，也没逼着看，点掉后又道：“几个幸存罪犯口供一致，都说自己受了辉哥帮助，远走高飞前来你家报复，他们所指与你们指认的辉哥是同一人，如没意外，这人”
干员话声一顿，见光脑提醒资料异动，看了下，便说：“目前酿成这一切的罪犯辉哥在刚才时，被我同仁从湖泊里打捞上来，人已确定死亡，你们要看吗？”
苏娜正想点头，苏鸣却是问，“还是刚才那种乱七八糟的相片？”
干员一脸纳闷看着他。
“就是手脚没了，肠子一地那种，还是那种的话我看便是，我闺女还是个姑娘，怎么能看这种吓人东西？”说罢，许是对这事气不过，又接着说：“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被关了的犯人依然能逃走？”
“要不是你们让人逃了，我们哪会遇到这种事？难道你们不该给个交代吗？”
干员停下打字的手，认真道：“你的问题我会帮你陈述上去，后续相关惩处也会一并告知你们。”
再来，干员问了三小。
甜甜极具夸张的说着当时经过，麦麦简短扼要交代一切，小莲花欢快地说出它当时给了最后一击，父女俩终于带着三小出了侦询室。
一出来，他们还看到自另一间房出来的龙哥。
这一次能够化险为夷，还是多亏了龙哥反水，苏娜便是对他不熟，还是上前。
“谢谢你当时帮了我们。”苏娜道谢着，视线很难不看他没带眼罩的那只眼睛。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人不是独眼龙吗？
“小龙，谢谢你啊……”
龙哥瞥着似乎还想说什么的苏鸣，道：“有什么，之后再说吧，我还有事得忙。”
“这种近似救命恩情说句谢谢实在过意不去，让我们请你吃顿饭吧。”话落，见龙哥不为所动，苏娜又说：“就一顿饭而已，不存在攀亲带故，你不用多想什么。”
龙哥看了她一眼，扔了句，“我很忙，吃饭时间会让人提前跟你们说。”人便越过他们俩，直直往自己下属走去。
“唉……”苏鸣叹声。
苏娜拍了拍苏鸣，安慰道：“该说的都说了，想来就会来。”
一会，苏娜去医务室接白白。
犯事处的医务人员对她说：“你的宠物昏厥，纯粹是营养不良，建议你们……”
听着这和先前市医院检查完、得到的一模一样回答，苏娜：“……”
又是营养不良？
推的还是一样的营养液？
你们说没抽成我都不信了。
苏娜木着脸，“哦，我家里还有医生给它建议的营养液，这些营养液针对什么效果、微量元素跟你现在说的一模一样，我回去就给它喝。”
医务人员：“……？”怎么有种被内涵的感觉？
出医务室后，苏鸣带向达夫妻俩一同过来，苏鸣视线落在她手里的白白，问，“白白怎么了？”
“营养不良。”
“又是营养不良？”苏鸣忍不住诧异，“可上次不是买了医生建议的营养液，也喝了一阵子了，怎么还是这种毛病？”
“不知道，而且医护人员建议喝的营养液还是一样……”苏娜语气幽幽，“我想咱们这的医疗水准也就这样了。”
“咱们托塔星的医疗确实不行。”向达认同。
“营养液不行，看要不要花时间整点骨头汤跟内脏，这些很能补充所需的，你向叔叔都是吃这个好的。”向婶说。
“要哪些骨头跟内脏呢？”
“就是……”
苏娜叫了车，回去路上抓着向婶问这些料理的材料与烹饪手法，而一旁的向达则是吐槽连连那些玩意多么可怕，后惨遭腰肉被捏的下场。
一时相处愉快，到家，也成了一下子的事。
“天还没亮，干啥都不方便，你家屋子也毁了，新屋子……”向达看向好友。
苏鸣摇头，“忙呢，一直没买家具，先在你家将就一晚吧。”
“行，我去整整，不过没有多的被子枕头，你们要不回去找找？”向达建议。
“不了，过了这会时间，那些虫子什么的该是弄了整片田地都是了，过去危险，就先这样，明天再来处理。”苏鸣道。
苏娜听了，也觉得是，顿时不让三小去外头。
第一次睡别人家里，甜甜麦麦很是兴奋，小莲花更是很好奇的东看看西看看。
苏娜却没那个精力了，在向婶拿了几件外套让她充当被子枕头，见白白冷的抖着小身子，直接带入怀里。
可过没多久，睡梦中的霍里便觉自己身子又沉又热，像有什么贴在肚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