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那人她见过,好像是叫柳长亭来着,之前一起被人贩子关在一间屋子里,还一起救过一群小孩。
柳长亭蹲在地上不吭声,逃不开,反抗不了,那人打便由他打,等打累了自然就会放他走,就像他二叔一样。
忽然听见大汉痛喊,怀着期骥抬起头来,见真是他所想的那人,笑意在脸上肆横。
“沈十里!”柳长亭高呼着向她跑去,“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十里向他点点头,“没事吧?”
“没事。”
“沈十里?”大汉摸了摸头,看见手掌里的血迹正要发怒,听到这个名字怒火变为好奇,手里拿着半截竹竿向两人走来,“你就是搞垮朱九德的周家那小子?”
十里挑眉,“你是朱九德熟人?要报仇吗?”
“小子,你知道朱九德那个赌庄是我段三爷罩着的吗?”段三爷往手掌吐了口唾沫,往后脑勺上贴,“朱九德的赌庄被官府查封后,我和我手下一帮弟兄的日子可难过不少,我总得让你付出点代价。听说你一个人打倒了胡安手下的那群人?虽然说他们是废物,但好歹也是十多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你看着样子瘦弱,手头倒有点力气。”
“不报仇,人我就带走了,柳长亭。”十里听他叨叨完,拉着柳长亭就要走。
段三爷扬起手上的竹竿朝她扔去,“想走?走去哪?问过爷了吗?”
十里推开柳长亭,反身抬脚一踢,将竹竿踢回去。
段三爷侧身避开,“呵,有点功夫,让段三爷我来会会你!”
偌大的拳头袭来,拳风凶狠,柳长亭张口想要提心十里小心,只见她脚步微移,伸手抓住段三爷的手腕。
段三爷想要挣脱,但十里的手如同铁锁一样牢牢箍住他的手,动弹不得,当即放弃这只手,扬起另一只手朝她袭去,同时抬腿攻向她。
十里退后一步,抓着他的手往后一拉,使他下盘不稳,化解他的攻击,右手手肘击打在他的背上,屈膝往上一蹬,段三爷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呻.吟。
柳长亭有些气馁,她根本就不需要他,随即想到这是他未婚妻,又有些骄傲,再一想她是为了救他,心里就开始泛蜜。
“你会完了,轮到我了。”十里从地上捡起一根竹竿,也掰成两段,递给柳长亭,“拿着,抽回去。”
柳长亭先是懵了一下,然后笑得无比灿烂,“好!”
十里觉得柳长亭笑得有些怪,就算是报仇也不应该笑成这样吧?可当看到他挥竿时那种温和的样子,她释然了,这孩子这么弱,可能被人欺负之后,就从来没有欺负回去过,第一次报仇难免兴奋,理解。
“二十一下,你打了我二十一下,现在我也打你二十一下,我们扯平了。”
十里听到这话认真打量了一下柳长亭,虽然弱了一点,但心性不错,脑子好像也还可以。
柳长亭说完将竹竿扔掉,走到十里身边去牵她的手,怕她拒绝,心里有些忐忑,一边用话语来掩饰自己的心思,“十里,我们走吧。”
在十里眼中有三种生物,雄性,雌性,还有幼崽。还没有经过发情期的通通规划为幼崽,柳长亭在此一列。
对于幼崽,十里的耐心、爱心、细心都会多上很多。
周桃夭经常这样牵着她的手,所以当柳长亭来牵她手时她没有避开,任由他造作。
手中的手在指根处有些薄茧,却也纤细柔嫩,很难想象有着这样一双像是用力一握就能碎掉的手的人,能两三招就将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打趴,能在人贩子窝中来去自如。
柳长亭看着十里的侧影,多日来的悲伤难过,焦虑不安都逐渐平静下来,“十里,如果你从前众心捧月,家人关怀,随心所欲,想做什么都没人拦着你,想要什么都有人送到你跟前,可一夕之间所有的都失去了,关心你的家人没了,你想做什么都要先问过别人的意见,时刻处于被监视中,无故被打骂,说的话也没人相信,你会怎么办?”
十里侧头看着他,“为什么问这个?你现在的生存环境很艰难?那你要跟着我吗?”
柳长亭听着她认真的语气,眼中的泪忽然就涌了上来,伸手抱住十里,将头窝在她的颈侧,“十里,我爹娘没了,我只有你了。”
十里本来打算推开他,感受到肩上的湿意,举起的手落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又问了一句:“那你要跟着我吗?”
“我想,可是我不能。”柳长亭翁着声音道,“你是我未婚妻,我以后是要娶你的,我得配得上你。等我考上状元,我就去你家提亲。你放心,不会很久,我现在已经是秀才了,教书先生说我是大昭最年轻的秀才,只要我努力读书,将来也会成为大昭最年轻的状元。”
十里本想说她不可能会嫁给他,但想到他之前说的那句,又想到这个星球人脆弱的心理,转而道:“你说的假设其实并不难,我不曾感受过父母的关怀,这个我回答不了你,但是我知道有一种草,名为含菌,它在温和舒适的环境中被人精心照料的时候很脆弱,弱到照顾它的人稍微一不注意它就会濒临死亡。但却又能在炎寒的极地中利用所有能利用的资源,化作它生长所需的养料,等待能量足够,便开始破冰而出,疯狂生长,直至占据整片冰原。我觉得,你应该像它。”